“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伊耆国地形复杂,若没有本地人带路,很容易迷失方向,更不要说北冥雪这种方向感本就不好的人。
姜元修被百草谷的谷主喊走,神农氏一族历代居住在那,他跟着谷主绕过茂密的树林,回到了百草谷,他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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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要随便碰这里的草木。”伊耆宿舟手里拿着木棍,将路旁的杂草压低,为她开出一条道路:“神树不容外人随意侵扰,周身遍布毒虫毒草。”
北冥雪轻轻应声,温声道:“表哥,外公为何让我们来找神树?”她摩挲着手中的子归锁,虽被称为“锁”,却实实在在是一块儿好玉,玉面光洁,没有分毫瑕疵。
“因为上一任扶光神是失败的。”伊耆宿舟淡淡说道,目光始终注视前方,一株一株将草木压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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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元四年,玉龙国陷入空前危机,为保护苍生,扶光神启动子归锁。
元始天魔的魔兵兽军团拖住了援军,扶光神不得已透支子归锁的力量将元始天魔暂时封印。
此举,让子归锁上的扶桑树浮雕破碎四散,神农兽作为启动子归锁的钥匙,最后的力量会留存下来,保护子归锁不受伤害。
“当年的元始天魔实力异常强大,没有其他神兵的帮助,嘉懿大长公主为了苍生,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量。”
子归锁玉面的扶桑树散成碎片,不知如今流落何地?
“要想找到碎片,需要神树指引,那个人只能是你。”
扶桑树高耸入云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组成。
走过杂草丛生的小道,北冥雪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巨大的树冠悬挂在她的头顶,手中的子归锁闪烁着光芒,微微发烫。
伊耆宿舟走近,将手附在树干上,神树周身开始散发金光,与她手中的子归锁辉映。
神树顶部掉落一束金光,瞬间包围住北冥雪,如洪流般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紧闭双眼,记忆中,紫衣女子背对着她,片刻后,子归锁悬浮空中,她想再走近些,想看清女子如何启动子归锁,却无法近身。
北冥雪眼前一片空白,那女子消失在原地。
景象浮沉,她看见了当街卖画的少女;带着面具躺在花丛中的少年;平静的河面上,小船轻轻晃着,悄悄探出头的女子;以及药师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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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绿意,与天空交缠成画。
北冥雪逐渐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子归锁。
伊耆宿舟缓缓走来:“表妹,子归锁碎片在何处?”
“兖州大陆。”北冥雪喉咙噎得慌,找回碎片,需要四个无辜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啊。
伊耆宿舟看出她的担忧:“表妹,这只是一个选择。我没有资格劝你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者旁人的生命,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比生死更有意义。”
只因责任、使命,便要让善良的人牺牲自己,拯救他人,或许有些残忍,有些不公平。
但善良本就是一种牺牲,不论自愿或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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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北冥雷与伊耆明松关系逐渐熟络,两人除了比武便是比处理政务的能力。
在北冥雷得知自己的妹妹将背负与母亲同样的使命,为拯救黎民献祭时,他瞬间黑了脸,拉着北冥雪往宫外走。
他不忍,不愿妹妹为天下人受苦:“你是我妹妹,有我在,需要你去哪担起这天下万民吗?”
“大哥!我不能逃避命运的。”北冥雪其实不怕献祭,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兖州大陆上,四个无辜善良的人,和她一起赌一个没有把握的未来。
她怕苍生受苦,更怕善良的人牺牲了自己,为了守卫天下,却换来失败的结局。
北冥雷紧了紧双拳,冷眼看向身后的伊耆宿舟,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不管,你别想牺牲自己,四大区域的神兵结合起来的团结天晶威力巨大,还有玄清的夫诸,我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败不了元始天魔。”
“大哥……”
“你不要说了,明日跟我回雪庄。”
北冥雷看了眼天边的夕阳,默声走回房间,伊耆宿舟只不过拉了他一下,便被推了个趔趄。
堂堂一国元首被如此对待,他竟没有愤怒,因为那也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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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尚未破晓,北冥雷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起身准备开门,却见伊耆宿舟一脚踹开房门,火急火燎道:“表哥,北冥雪庄庄主来信。”
这焦急的气氛让北冥雷不禁担心起来,他拆开信件,一颗心跳得飞快。
雪庄近日暴雪频繁,已造成不小损失,玉龙国其他几大区域,也分别遭受了地震、海啸、沙尘暴的侵扰。
北冥雷迅速穿好衣服,思索了片刻,对伊耆宿舟道:“阿雪不知道吧?”
伊耆宿舟摇摇头。
“表弟,我拜托你,帮我照顾好阿雪,雪庄如今形势不乐观,我怕阿雪回去会遇到危险,所以想先将她留在你这儿,至少可以保护她。”
北冥雷仍有些担心阿雪,主要的还是担心她牺牲自己,但他看得出来,伊耆宿舟和他一样,不愿阿雪牺牲,所以他委托伊耆宿舟照顾阿雪。
伊耆宿舟眸光动了动:“好。”
但伊耆宿舟再不舍,也不可能大过对天下的责任,他收敛眸中的情绪,将北冥雷和十方明亮送出元首宫。
他回首望向北冥雪的寝殿:“如果不是你,那该多好。”
可命运对人类的愚弄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