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悠扬，与黑夜和鸣，北冥雪轻轻滑过琴弦，勾起清风阵阵。
宋玄清轻扣门扉，琴音戛然而止，他轻轻推开门，视线流转在她和古琴间。
北冥雪有些窘迫，她缓缓起身：“你怎么来了？”
“今夜适合听曲儿，我便来了。”宋玄清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低头轻笑，关上门：“很好听，就是有两个音弹错了。”
“这是元修寻来的古谱，不知名乐师写的，且只有这一小段，你怎的知道？”北冥雪有些诧异，怎么看宋玄清都不像是懂乐曲的人。
“乐曲叫与莲语。”宋玄清拨弄着琴弦，缓缓道。
夏日午后，荷花挂着水珠，“滴咚”一声，惊扰了池中的鱼儿，惹得蝉鸣此起彼伏。
“但你不知，这是乐师送别友人后，回忆与友人一起赏莲的场景。”宋玄清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曲谱，指着《与莲语》三个大字，一字一顿道：“我作的曲。”
“你还会弹琴？”北冥雪不可置信道，见他坐在琴前，将《与莲语》背后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本想做一名乐师，但弟弟体弱，家业只能由我继承了。”
一曲毕，宋玄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太久没弹，有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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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辉下，宋玄清与北冥雪蹲在花圃里，仔细捉去花杆上的小虫。
“雪地里很多花都养不活，但父亲知道我喜欢，便托人悉心照料，才有了这一片小花圃。”北冥雪略带可惜的摘下枯萎的花朵，雪地里的温度太低，花开不了几日便会枯萎。
她捏住花朵观赏，突发奇想将花朵插进宋玄清发间，真诚询问：“可以允许我给你戴花吗？”
“可以。”
北冥雪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起身摘了不同的花朵，宋玄清以为她只是簪一两朵，哪知北冥雪直接给他做了个花冠。
他轻轻动了一下，便有花朵掉落。
“有点凌乱，但还是很好看的！”
宋玄清无奈的笑道：“我们那边的习俗，只有新娘子才戴花冠。”
北冥雪惊得一颤，蓦地红了耳根：“那，玄清也给我做个花冠，今夜，我们拜堂怎么样？”
宋玄清捏着花的手一顿，心神在此刻完全失去平静，他与她之间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因为他清楚，他们之间隔了太远，毫无可能。
北冥雪的言辞如雨点般轻轻敲打在他的心田，那一刻，他便丢盔弃甲，触碰他从未想过的可能。
她始终笑着，可月光下，她的眼眸闪着凌凌波光，宋玄清看见的，分明是泪水。
宋玄清从她采回的一些花朵中，挑出些完整的，簪在她发间。
“玄清，拜高堂……”
“当然去。”
这场婚礼不算盛大隆重，不算正大光明，却是两个世界的人，灵魂的相撞。
庄主府各处熄了灯，北冥雪的手搭在宋玄清胳膊上。
北冥正的房间微开着窗，房内一片漆黑。
两人跪在雪地里，朝着北冥正的房间俯下身去，额头碰在手背上。
礼毕，起身，两人在雪夜中对视。
“玄清，我们也算是结发夫妻了。”
“吾与阿雪，今日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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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正点燃灯，轻轻推开窗，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
他希望，两人能够相守，可永远无法实现。
午夜梦回，北冥正再次梦见了晚秋。
最后梦醒她荡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躺在微弱的月光下，感受着满屋的冷清，满心的凄苦和月光下一抹孤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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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雪和宋玄清回到屋内，卸了花冠，北冥雪拿出一把剪刀，各自剪下一绺头发，绾做同心结状。
“你们那边有没有这个习俗啊？”
“有的。”
“合髻”之礼，许多地方的婚礼都会有这样的仪式。
宋玄清取来两只茶杯，斟满了茶水：“以茶代酒，喝完掷杯与地，验其仰覆，一仰一合，谓之大吉。”
两人喝完，同时掷出茶杯，紧张的注视着，扔的力气不大，茶杯没有破碎。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茶杯都是口朝上立于地面。
北冥雪翻身下床，将一个茶杯翻转：“我才不要信这些。”
宋玄清轻笑出声，北冥雪瞪着他：“你还笑？”
“阿雪觉得合适，我亦如此认为。”
再之后共展被褥，沉默着和衣躺在床上。
沉默半晌后，北冥雪轻轻开口：“玄清，我曾经的确是利用你，但是现在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北冥雪翻了个身，面对他：“你之前说不愿插手人间的事，可是却为了我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原则。”
“上次受伤，也是因为我吧。”她攥着宋玄清的衣袖，有些愧疚。
宋玄清想安慰她，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回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我的原则。”
北冥雪的眼眸有些湿润，她翻身背对着他：“过了明日，我们便不会再见了。”
宋玄清嗯了一声，好半晌，北冥雪又道：“玄清，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什么啊？”
“阿雪有什么想做的吗？”
北冥雪沉思了一会儿，慢慢道：“如果有来生，就让我做一阵清风吧！我想去看看你拼搏过的沙场，想游历四方，想早点遇见你。”
宋玄清微微勾起唇角：“若你是清风，那我就做一处里巷吧，这样就算我们相隔天涯，总有一天会再相遇。”
“里巷？那我要走好远才能见到你。”
“那我……”宋玄清刚想改口，又听见北冥雪道。
“那么下辈子，你一定等着我。下辈子，我肯定不是扶光神了。你也许会得到阎王爷的恩准，入轮回池转世，与我再相遇。”她望着床顶，话语中满是憧憬。
宋玄清觉得好笑：“刚不还说要做一阵清风吗？怎么又变成人了？”
“万一呢？万一投胎成人，咱们又遇到了呢？”
宋玄清不忍扑灭她的希望，只是一味的附和。
三更天了，宋玄清睡意全无，直到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掀开被褥，为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朝外走去。
寒风自衣袖灌入，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宋玄清在心中默念着，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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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修与宋玄清对坐，神色凝重。
“你能保证成功吗？”姜元修出声打破沉寂。
“我也不确定，应该能吧。”宋玄清盯着地面，随意回道。
姜元修愣住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千百年来，还没有人能打破扶光神注定牺牲的宿命。
“莫说你，我这一生的执念，不过是想让她活下去，哪怕牺牲我自己。”宋玄清看向他，勾了勾唇角，起身离开。
院外的篱笆下，留着慌忙逃离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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