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如今这个局面,彼时夜幕降临他孤身一人回到皇宫直面庆帝,声音慷锵有力,字字诛心。
叶轻眉死的悲惨,他一字一句都是对高位者的质问,只求一句为什么,终于那人承认,“是我杀死了她”。陈萍萍心中愤怒,他扣动轮椅上的按钮,无数火光射向庆帝,大快人心!!
轮椅后撤摩擦在地面上,刺耳的声音让局势紧迫,庆帝虽浑身黑洞还有余力抛出茶杯,用尽全力想置陈萍萍于死地。
陈萍萍此时进京就没有想活着回去,他完成了自己半身的复仇,眼中闪着光看着茶杯飞来他不躲不惧,只是——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小官了。
小官啊,傻丫头一个。
自送出东西后除了跟着范闲匆匆见一面,范小官便很少在陈萍萍面前晃悠了。她仅想着人是安全的,只要静静等着剧情发展,等着陈萍萍和庆帝对峙,等着救人。
范闲悬空庙受伤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彼时的范小官可顾不得这些,她终于逮到神庙使者了,那男人机械地问她,
“你是谁”
范小官心中喊了一句我是你姑奶奶我,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冷兵器在空中交接的声音震动天地,两人打了几回合,使者错乱了。
“分析结果,不属于这个时代,跟我回去,你是个错误——”
使者的铁棍不是吃素的,范小官呲牙咧嘴的被朝腿上打了一棍子,看人还一直喊跟我回去,她认真起来。
夜色渐深,竹林的竹子满天飞舞,终止在范小官刺向使者的那一剑,也终止在铁棍穿透她肩膀的那一剑。
小满似乎很喜欢机器人的能量,饥渴的像个饿死鬼,瞬间吸光了使者,只剩一具空壳。
你个小没良心的,范小官满头大汗用力将肩膀的铁棍抽出扔在一旁,她摸了摸剑身,得,还得靠你,咱们得把他埋起来,庆帝晚一点发现便晚一点出事。
她这边吭哧吭哧的挖坑,陈萍萍那边也不好受,跟庆帝汇报完工作,他便被心口的热度烧的心神不宁。
“小官呢?”
“跟到城外,丢了”,下属汗颜。
“丢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去找!!”
陈萍萍滑着轮椅在厅里团团转,没人的时候他抽出泛蓝的银环握在手中,感受到那温度越来越烫人,不好的预感要毁了他的理智。
肩膀上的伤被鲜血糊住了,范小官埋完累瘫在地上,她感觉到小满不太安分,便把它抱在怀中安抚,睡一会就好,睡着就好了。
地为床,天为被,玄色衣衫的人儿仰躺在地上会周公去了。
陈萍萍一夜没睡,等第二天早晨算准时间还得去趟宫里,他稳了稳心神进了广信宫,和范闲来了一场心知肚明谈话。
“这要是别人我不会问。”
“别人我也不会说。”
两人配合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后范闲奇怪的眯着眼睛问,“院长,你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
来的匆忙,陈萍萍没好好遮掩,他大方的抽出银环给他看。结果范闲很惊讶,瞬间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官给你的?”
“你怎么——”
“院长你要不试试戴到无名指?”范闲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以前他从未想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陈萍萍不理解,范闲只好比划一下,“就是你把它穿到这个手指上。”
戴上的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了,因为刚刚好。范闲震惊于发现大秘密,这个戒指明显是21世纪的款式。陈萍萍震惊于原来还可以这样,他不自觉的嘴角带笑。
“院长这——这这——”范闲说不出话。
“这有什么问题吗?”
范闲决定为好似被骗婚的单纯院长解答一下,拿出他镶着红宝石的金戒,“这是对戒,完婚那天我为我和婉儿做的,寓意是不离不弃的承诺,以及纯洁无瑕的爱情。院长你懂了吗?”
陈萍萍何其聪明,他看着手指上这个忽而闪着蓝光的东西,直觉那块的皮肤被烫的发痒,眼神晦暗不明也不说话,范闲呆愣愣的复述着,“范小官她喜欢你”。
听到这陈萍萍皱了皱眉,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让范闲好好休息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人找到了吗?”
“没——”
陈萍萍手里拿着册子却看不进去一点,他略微烦躁的闭了闭眼,范小官好大的一颗真心捧到自己面前,让他无所适从。
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强的存在,一但扎根便不会随着时间消失,陈萍萍这人本应该一生无爱,可前半生有叶轻眉,后半生有范小官,他感叹自己是何其幸福。
陈萍萍的谋划不会停止,他手指攥得发白下定决心,摘下了戒指重新戴到了脖子上,隐藏在重重衣物中就如同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爱。
第二天傍晚监查院院墙边轻飘飘落下一白衣女子,她径直走向院长书房。
影子在外边候着,远远便看到范小官一瘸一拐的走来,面具下的人罕见的皱着眉发问,“你怎么了?”
范小官懒得搭理他,指了指门,意思很明显。
“陈萍萍从宫里回来后便没再出来,也没用膳。”
范小官皱着眉,影子有眼色的把刚准备好的饭放她怀里,抬抬下巴。
行,让她看看她的萍萍怎么食不下咽了。
木门轻轻的被推开,陈萍萍以为是影子,头也不抬执笔修改着什么,结果走路的声音轻重使他抬起头。
入眼的便是端着饭一瘸一拐的范小官,女子朝他笑得开心,陈萍萍手中的笔啪嚓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陈萍萍瞬间忘了之前的想法,温怒的推着轮椅上前,“腿怎么了??受伤怎么不好好待着!谁让你一个人去应对!!还有哪儿受伤没??”
现下的陈萍萍真像个严肃的家长,范小官放下膳食乖乖的蹲在他面前,掏出怀里的本子。
‘我没事,着急回来的时候腿不小心磕到了。’
陈萍萍显然不信,范小官抓着他骨节分明的两只手放到自己面颊上,温顺的蹭蹭,全然不像之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
手中的皮肤温软细腻,陈萍萍压下心中的悸动仔细检查,稍微放下心,手才刚放到范小官肩膀处就敏锐的觉察出这人皱了下眉。
“肩膀可是受伤了?我叫费介给你看看!”
说是问句还不如说是肯定句,陈萍萍不等人反应就要喊影子,结果范小官快速的抓住他的手阻止,在陈萍萍不悦的眼神中开始解衣服。咱们陈大院长哪儿见过这种场面,眼睛瞪大老脸一红,手忙‘脚’乱的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出声呵斥。
“胡闹台!!”
范小官看着人纯情的很,心里暖洋洋的,脱掉外衫露出裹着纱布的肩膀,她耐心的去扯陈萍萍死活不放手的袖子,心里念叨着这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全脱了。
眨巴着眼睛的女子心生一计,扑到陈萍萍身上去够他腰侧的痒痒肉,那人害怕她跌倒,忙双手去扶,结果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看到了。
“……”,陈萍萍心脏砰砰直跳,他尽力忽略那些光洁无暇的肌肤,皱着眉头转而抚上透着淡淡血色的肩膀,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前人低眉垂眼,范小官直勾勾的看着陈萍萍的面庞,盯着他眉尾的那颗小痣,如果能亲一亲就好了。她脑子里还想着有的没的,突然一双手把她给轻轻推开了,陈萍萍恢复了往常冷漠,“小官——”
‘嗯?’女子自顾自的穿好衣服。
“以后别来监查院了”
范小官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她走的太近庆帝肯定会有所怀疑,所以每次都翻墙。但她想的过于简单了,只听陈萍萍又说,“也别再来见我了。”
为什么!范小官惊讶,她好不容易能亲近陈萍萍,为什么不见。
“我一生只能做孤臣”,这其实是一个现实又残酷的问题,陈萍萍本不忍说,可看着女子呆愣在原地,只好灼灼吐出一口气,狠下心,“我亦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还有事要做,小官,别说往后顾不上你,就现在也没能力保护你的安全——”
今日的陈萍萍没带上假面,他字字痛心又无可奈何,诚实的有点不像他了。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舍不得你。”
范小官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陈萍萍竟然不记得了,甚至在这谋划的两年里他们见面次数十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期间无数次女子探望的身影,他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那天范小官洁白的衣衫,微笑的面庞,懂他的眼神,纤细的手指举着本子对他说。
‘陈萍萍,你说月亮会有心事吗?’
陈萍萍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袭来的杯子在距离他一尺时被什么东西格挡在外瞬间化为碎末。
庆帝当然也很震惊,他眼中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陈萍萍说,“你这条老狗,藏着什么好东西?!嗯?竟然能挡住我的一击!”
这或许能解庆帝最惧怕的巴雷特,他当然关心,极速的移动到轮椅周围,好奇似的用手触碰却什么也没有,他提溜着眼睛突然运气近距离朝着呆愣住的陈萍萍拍出一掌。
嗡的一声,就像是深渊中的龙吟,掌与无形的屏障相接,庆帝被弹出了几米,他更急不可待,瞪着兴奋的眼睛狠毒的伸手掐起陈萍萍的脖子。
“到底是什么?!”
陈萍萍虽不清楚,但还是冷笑着,不屑回答,“世界上比你强大的东西多得是,你就这么怕死?!哈——”他声音断断续续,又戏谑百分,庆帝愤怒的提起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阉人甩在了地上。
这一甩那明晃晃的银戒掉了出来,闪着诡异的光,庆帝眯着眼睛狠历地把剧烈咳嗽的陈萍萍扯了起来,拽断了黑绳。在生理泪水掉地的瞬间陈萍萍看清了他拿走的东西,近乎嘶吼着喊道,“还给我!!”
庆帝能感觉到这里面蕴含的无穷力量,他歪嘴笑着,“我?你个奴才,敢自称我?你怕是忘了如果不是朕,你只会是这深宫中地位最低贱的太监!!为了那个女人敢背叛朕!!”
陈萍萍充耳不闻,只撑着身体目光怨恨,一瞬不瞬盯着那枚被庆帝攥在手心的银环,咬牙切齿的说着那句,“还给我!!”
庆帝狠劲的一脚踩向陈萍萍的手背,撵了撵,他似乎心情不错,“这果然是个好东西,看在你这条老黑狗立功的份上,朕赐你千刀万剐如何?拖下去!!押入监查院,明日正午当街行刑!!!”
殿里的响声早以惊动守卫,他们静等着庆帝发号施令,一拥而上。
陈萍萍素来规整,此刻却衣裳凌乱,发冠歪斜,狼狈地坐在囚车里出了宫。他什么都算到了,独独未算到范小官给他的是保命的东西,也瞬间想到自己的左眼,自己的白发都是因为那东西消失不见。
心脏没有因大仇得报而轻松跳动,有的只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扁捏圆的疼痛,陈萍萍闭起眼睛,溺水般喘不上来气,那东西也是自己唯一惦念想带进棺材里的,现在被自己给弄丢了。
街道上突然弥漫起白烟,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随即变得悄无声息,陈萍萍自始至终没有睁眼也在浓浓白雾中昏死过去。
这烟只是效果特别猛的迷药,本因和范闲远在东夷城的范小官此时蒙着面从黑夜中现身,她轻飘飘落在囚车旁,砍了锁,先担忧的全身上下检查了陈萍萍,还好只是手背受伤,没像剧情里被茶杯打中失了半条命。
范小官麻利的背起人就往城外飞,跑路了跑路了,她十分不想在这暗流涌动的京都多待一秒。
离开的路线她曾规划过十几种,甚至想开辟些前所未有的小路,一有空便会去走,从京都到北齐,她走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了这背上的人能活命。
背着陈萍萍飞不了多远,他们来到了第一个休息点,这里很安全,那些昏过去的人几个时辰才会去报信,外加全南庆通缉,也不会逮到他们的。
范小官安顿好人,想了想还是把陈萍萍眼睛给蒙住了,害怕这人一会情绪波动太大,给个缓冲,手可没绑,如果他想摘便可摘。
现在秋天,入夜有点冷,范小官去附近拾了柴搭火,又去小河边洗了帕子在火上温温。她即希望陈萍萍快点醒,又希望慢点,自顾自的念叨着,‘不知道醒来饿不饿——’
!!!范小官瞪大眼睛握着脖子,我靠,她只有这一句惊叹。她会说话了!!
“我——会——说话——了?”范小官一脸不可置信的一字一句,可耳朵听的清清的,她好似明白了为什么,是因为剧情最终被自己改写了,老天爷的限制便被冲破了。
范小官高兴的想下河抓条鱼给陈萍萍补补。算算时间也该醒了,她拿着温过的湿帕子走到安稳靠在树下的人身边,跪坐在地上耐心的给陈萍萍擦手背。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一定要把庆帝的脚给剁了,敢踩她心上人如此好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