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高二柱脑子里冒出了这一句话。
他脚边就是张月亮砸过胡万脑袋之后惊慌之下胡乱扔掉的染血木凳。
胡万费尽力气撑着地面,虚弱的坐起来之后,忽听身后的高二柱唤了他一声:“胡万。”
他还想再骂,但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痛,高二柱一个大男人的力气不是张月亮那几下可以比拟的。
胡万在刚刚感受到剧痛之时,就同时失去了生息,又面朝着地板倒了下去,这一次他再也没能醒过来。
高二柱又本能似的朝胡万后脑上同一个位置狠砸了几下,直到那里凹陷下去了一大块,他才双眼空洞的扔掉了手中的木凳,转身往屋外走去。
最开始他十分不知所措,甚至有些迷茫,搞不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之后就想着必须要逃跑,而且要快点逃出潘楼,逃出汴京。
但是官府来人太快了,在他还没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时就被抓住了,就好像是他上一刻杀了人,下一刻就已经被抓住了一样。
听完高二柱陈述,堂上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他的供词和张月亮的供词结合起来足以拼凑出胡万是个怎样的人,昨晚又是想干怎样猥琐的勾当才让高二柱帮忙跑到张月亮房里去的。
但杀人者始终有罪。
张月亮心里更是闷闷的,胡万这个人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有这个下场本是他罪有应当,现在居然有人要为他的死承担罪过,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虽然这个人不是张月亮自己,但她还是很难受,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她以为高二柱会被判以命抵命,但没想到沈慧照却判的是刺配三千里,留了高二柱一命。
这算是她这两天以来唯一的慰藉,原来这世上还有公理。
张月亮无罪,被当堂释放。
柴安还在外面等着她,张月亮踏出汴京府衙大门,仰头迎着上午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
她从没觉得旭日暖阳如此珍贵。
柴安侧头看她,阳光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铺洒在张月亮的脸上。
温暖而不炽烈的光芒,给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边,肌肤似乎也因这暖意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微风拂过,她轻轻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唯有阳光与她相互依偎。
“差点儿就要被冠上杀人重罪了,还笑。”柴安说。
张月亮睁开眼睛:“但是沈大人还我公道了啊,而且我也不光是为自己笑,高二柱没被判死刑也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这位沈大人是一个如此明事理的好官,留了他一命。”
“你倒是心大,死里逃生第一时间还想着别人。”柴安说,“行了,快回去把衣服换一换吧,去去晦气,身上还带着血。”
他说完便走在前头,忽听身后张月亮叫他,“柴郎君,多谢你。”
他转头,浑身脏兮兮的小杂役朝他笑的没心没肺,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