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亮抽回了自己的手，将那两朵并蒂莲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捏碎那扰人的触感和悸动。
掌心的花瓣被挤压，渗出微凉的汁液，沾染了她的指尖。
“夜深了，衣裳都湿透了，得赶紧回去换下，否则要着凉的。”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指了指柴安身上那身湿透沉重、颜色深暗的衣衫，还有自己同样被婚冠池水打湿的袖口。
柴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她微湿的鬓角和泛红的耳根，眸色深了深。他忽然拎着婚冠朝她靠近一步。
张月亮下意识地想后退，背脊却已抵在粗糙的树干上，退无可退。
“是得回去。”他应道，声音低沉。
他没有立刻退开，反而微微俯身，靠得更近。
湿冷的气息和强烈的存在感将她完全笼罩。他抬起那只空闲的手——那只刚才在她掌心流连的手，没有去碰她，却伸向了她鬓边。
张月亮屏住了呼吸。
他的指尖并未触及她的肌肤，只是极其轻巧地拂过她发间，那上面有一朵掉落的海棠。
夜露浸透了花瓣，沉甸甸地坠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住花枝底部，轻轻将它取了下来。
海棠花离开发髻，带落几缕发丝，黏在她微烫的脸颊上。
柴安捏着那枝犹带水珠和幽香的海棠，在指尖转了转。月光下，那花瓣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美感。
“花也湿了。”他看着她，目光扫过她脸颊黏着的发丝，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喑哑。
张月亮沉溺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
柴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水汽的迷蒙，也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执着。
他直起身，终于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近距离。他一手拎着滴水的沉重婚冠，一手捏着那枝湿透的海棠，对还在试图扑婚冠的初七低喝一声：“走了，小祖宗，回家算账。”
初七似乎听懂了“算账”二字，耳朵抖了抖，终于不再扑腾婚冠，转而讨好地蹭了蹭柴安的裤腿，又用湿漉漉的脑袋顶了顶张月亮的裙角，然后迈着小短腿，率先朝着潘楼巷角门的方向跑去，橘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
柴安侧身，示意张月亮先行。巷子幽深，月光只能照亮一半的石板路。
张月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抱着自己微湿的胳膊，低头匆匆向前走去。湿透的鞋袜踩在冰冷的石板上，每一步都传来清晰的凉意。
柴安拎着婚冠，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脚步声、水滴声和流苏互相碰撞之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然而，这沉默之下，却涌动着远比方才喧闹追逐时更汹涌的暗潮。
张月亮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带着温度的月光，始终笼罩着她的背影，让她脊背微微发烫。
初七跑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们，发出催促般的“喵”声。
潘楼后院的角门已在望，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灯火微光。家，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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