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目光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寸寸描摹着掌中安睡的容颜。
跳跃的火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颤动的光影，长睫在眼下覆出浓密的扇形阴影，如同栖息的黑蝶。
鼻尖小巧挺翘，唇瓣在沉睡中微微嘟着，泛着自然的、健康的嫣红，像清晨带着露珠的海棠花瓣。睡颜毫无防备，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纯净，将昨夜所有的惊惶、羞怯和那点小小的惧怕都洗涤得干干净净。
柴安的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而温热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是一种超越了情欲、更接近于守护珍宝般的珍视与满足。
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最微小的震动也会惊扰了这份沉静的安宁。
掌心的薄茧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份柔软，收敛了所有的粗粝，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承托。
时间在暖炉的“噼啪”轻响和初七绵长的呼噜声中，失去了刻度。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方温暖的角落，和掌心里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这一夜，过得混乱又紧促。
窗纸的颜色由浓重的墨蓝逐渐转为一种朦胧的灰白。
原来他们闹了这么久，竟然已经到了后半夜。
黎明前最清冷的气息，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悄然透过窗棂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室内温暖的空气中。暖炉里的炭火也渐渐暗淡下去，只余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就在这晨昏交替、暖意将尽的静谧时刻，枕在他掌心的张月亮，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微微颤动了几下。
柴安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悬空的臂膀瞬间绷紧，几乎要下意识地收回。但他强行忍住了，只是屏住了呼吸，目光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她。
张月亮的睫毛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那双清澈的眸子初时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茫然，如同蒙着水汽的琉璃。
她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脸颊枕着的地方温暖而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她无意识地用脸颊在那片温暖里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小猫般满足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
这声无意识的嘤咛，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柴安最敏感的神经末梢。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手臂几不可察地一颤。
就是这一颤，让张月亮彻底清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枕着的并非枕头，而是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
而那手掌的主人……自然只有柴安。
她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残余的睡意还在，水光潋滟的眼眸对上了柴安近在咫尺的、深邃如海的目光。
柴安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
“小月儿去床上睡吧。”他开口，声音带着夜里特有的低沉沙哑，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像拂过琴弦的微风。
张月亮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枕着他的手掌睡着了，而他，就这样一直举着手臂，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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