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斯蓉摇头,这些人,她得亲自杀!
必须要、亲自杀!
“阿茂,把剑给蓉儿吧。”斛斯蔚说道,“这该是蓉儿的事。”
斛斯蔚也心疼妹妹,如果可以,他会尽一切努力保证蓉儿能永远做那个一心向佛、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他做不到了,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是他一辈子都要责备自己的事。
所以他不能再让蓉儿留有遗憾。
蓉儿想杀这些人,想亲自动手,他都随她的心。
斛斯蓉举剑:“记住,你死于桑耶寺弟子剑下。”
她说完一剑斩下,又走到最先被她发现的那个马贼身前,什么也没说,利落一剑刺杀贼人心脏。
还有一个人。
她拖着染血的剑,走到一个一直躲在他人身后的马贼身前站定。
她以剑抵地,剑尖缓缓上抬,指向那人:“以为一直躲着,就能逃过去吗?”
那人见自己被发现,突然放声大哭:“求你们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那你可饶过桑耶寺众人的性命了?”
“原来恶人走到生命尽头也会恐惧吗?”
她有些疑惑了。
那个人向她磕头,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哭得涕泗横流:“我知错了!我知错了!饶过我吧!你们修佛的不是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我回头了,我真的回头了!我以后再也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余生一定日日吃斋念佛,向桑耶寺的师傅们赎罪!”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斛斯蓉恍惚。
昔日她也曾见师父渡化恶人,宇宙自有因果律,佛家只管慈悲救度,不会因恶人作恶而放弃救度,师父不会,主持师叔也不会。
杀掉那晚的所有人,惩恶复仇,这是她的“我执。”
可是佛家中,无惩恶一词,救度世人,而不惩罚世人。
佛语曰,放下。十余年观照空性,修习无我,她怎会没疑惑过,为什么放不下。
可若她放下,又哪来的因果?
若她放下,这些人的业报又从哪里来!
不行!放不下!
这些人必须要死!
那人还在磕头,突然没了声息。
是斛斯蓉一剑了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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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马贼窝子时,斛斯蓉和她二哥同乘一马,她几乎是昏睡在他怀里。
斛斯茂满眼忧心,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去摸她的额头。
入手冰凉。
她的脸全是泪水,擦干了也还是冰冷。
今天这一遭,她是哭累了,心里更不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大哥,蓉儿太累了,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得先找个地方让她休息。”斛斯茂对他身侧马上的斛斯蔚说。
斛斯蔚也是心疼的眉头紧锁:“去绿洲城。”
一行人又住回了那个客栈,但是那客栈不大,这次跟着斛斯蔚来的那二十名弟子只能另找他处安顿。
到了客栈,斛斯茂把斛斯蓉送到二楼房间,下楼看见他大哥正一杯又一杯灌酒。
他过去坐下,深深叹气:“蓉儿亲手打破了自己信仰,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斛斯蔚说,“以后就做个红尘凡人!在流光城做个肆意纵马的千金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