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丝数据流消散在晨雾中，刘耀文跪坐在露台的积水里。
琥珀正用前爪拨弄滚到排水管边的婚戒，银圈撞击金属管的声响清脆得令人心颤。他忽然想起江瑾总说雨水有记忆，此刻亿万颗水珠正倒映着他们支离破碎的告别。
系统的全息屏泛起涟漪。
系统要给他加载缓冲程序吗？人类称这种状态为...
江瑾打断系统的话。
江瑾别动他的记忆。
意识海深处，江瑾望着悬浮屏里那个蜷缩在料理台下的身影。刘耀文正将脸埋进她常穿的薄荷绿围裙，指节因攥着烘焙温度计而发白。
操作台上摆着第七炉熔岩蛋糕，焦黑的酥皮下渗出暗红色果酱——是他今早现熬的山楂膏，她说最近总反酸。
系统幻化成黑猫跳上控制台。
系统真不要抹去痛觉神经突触？他现在的痛苦指数可是...
江瑾指尖穿过全系投影。
江瑾他说这是我存在的证据……而且我答应过他不清除记忆的。
泪水化作的星尘簌簌落在控制键上，画面忽而切换到深夜的诊疗室。
心理医生递来的问卷被刘耀文折成纸船，墨迹在"是否出现幻觉"的选项栏晕染开来。他正用裁纸刀在船帆刻字，灯光将"瑾"字的玉字旁映在视网膜上，叠化成她耳后的朱砂痣。
梅雨季来临时，刘耀文开始往每个姜茶保温杯里塞手写信。用的是江瑾屯在书柜第三格的洒金笺，每张都印着淡粉的玫瑰花纹。琥珀总在他写信时蹲坐在砚台边，尾尖沾了墨就满屋跑，在榻榻米上拖曳出断续的星轨。
男人对着空气举起信纸。
刘耀文今天学会用裱花嘴写情书了，你看...
笔尖在"永"字的捺画突然颤抖，墨汁泅开成泪滴形状。他若无其事地换张新纸，却把整盒姜片切得细如发丝——这是她痛经时最喜欢的规格。
江瑾在意识海里蜷缩成胎儿的姿势，系统将全息屏调成护眼模式。
系统手指扫过能量槽。
系统要开启记忆回廊吗？还能支撑十二分钟。
江瑾盯着他手腕新增的医用腕带。
江瑾让我看他怎么处理药盒。
画面中的刘耀文正在玄关穿鞋，琥珀咬着他的裤脚往厨房拽。
药剂师叮嘱饭前服用的白色药片，此刻正泡在蜂蜜水里缓缓溶解。他忽然蹲下身与猫平视，鼻尖几乎碰到湿漉漉的粉鼻子。
男人举起玻璃杯。
刘耀文你妈要是知道我浪费药，准用毛线针敲我膝盖。
仰头饮尽时，喉结的滚动与当年两人兴致突然来了，喝交杯酒的样子重合。江瑾的虚影不自觉地抬手，数据流却穿过了他滚烫的太阳穴。
初雪降临那夜，系统发出了能量告罄的警报。江瑾最后一次凝视着全息屏：刘耀文抱着琥珀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的霜花恰好停在她常倚靠的位置。他握着猫爪在雾气上描摹，冰晶簌簌落下，拼出半阙《长相思》的轮廓。
系统是否启动永久休眠程序？
江瑾的虚影开始分解成翡翠色光点，意识海穹顶浮现他们初遇那天的朝霞。
在彻底消散前，她看见刘耀文突然转身奔向书房，从《追忆似水年华》扉页抽出一枚银杏书签——那夜她就是用这个隔着书页吻他。
他对着漫天飞雪举起书签。
刘耀文你看，第七十三片叶子终于...
呼啸的风雪吞没了后半句，但江瑾读懂了唇形。那是她教过他的法语单词：Renaissance（文艺复兴）。
光粒汇成银河倾泻而下，系统在格式化前最后传输了道脉冲波。
翌日清晨，刘耀文在烤面包香气中醒来。料理台上放着完美的熔岩蛋糕，银戒穿在鸢尾花项链上静静发光。
琥珀叼着江瑾的旧发带蹦上书架，打翻了那个装满记忆的檀木盒。
四百二十封信件如白鸽纷飞，每张洒金笺背面都浮现出荧光的回复。
那是系统用最后0.01%能量镌刻的告别：
"我在时间里种满了薄荷，等风起时，替我去闻闻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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