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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立体绘本》篇(下)

世界图书馆的爱丽丝

坐在前来迎接的马车之中,沈浪盯着垂挂在颈上的钥匙。

一路上,邻座的爱丽丝一脸稀奇地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

原本百般不愿离开宅邸的爱丽丝,一听见来迎接沈浪的人的名讳,莫名地表示自己也想一同前往。

或许是因为鲜少外出,爱丽丝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紧张。

她右手上依然抱着读到一半的厚重书本,左手则是掂着沈浪皮衣的袖口,看上去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仆役,理查德逊「长途的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承蒙您应主人之约前来,在此向您致上谢意。」

对面座位的仆从毕恭毕敬的说道。他自称理查德逊,他的主人是经营城里高级饭店的资产家。(在英国,仆役一般随主人的姓。)

今日,沈浪和那位资产家有晚餐之约。

仆役,理查德逊“我家主人,享利.理查德是已故的哈罗德勋爵的旧友。对于勋爵大人的去世,他表示悲痛万分……”

那仆从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用字遣词都十分恭敬,但总觉得他有些紧张。

仆从并不是对沈浪感到紧张,而是在害怕某个人,沈浪身旁的白头发少女。

看来他似乎也听过恶魔的传闻。那也就能解释为何爱丽丝擅自决定要随行时,仆役毫无异议。

仆役,理查德逊“……因此,能够邀请到勋爵的孙子前来共进晚餐,实在悬万分开心。请您今晚务必放松心情,享用晚餐。”

沈浪总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祖父已经去世三天了,怎么还有人摆席?

沈浪“那好吧。”沈浪出于礼貌,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当然,爱丽丝也跟过来“蹭饭”了。

仆役,理查德逊“我家主人听到您这番话,定必也会十分高兴。此外,若是不介意,今晚住宿就交给在下来安排,我家主人也是这么吩咐的。”

沈浪“那真是麻烦你了。”沈浪对着诚恳的仆役露出了友善笑容。

爱丽丝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久后,用只有沈浪听得到的声音开口说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沈浪“你是指?”

爱丽丝“就这么大尾巴的跑去亨利的府上,你是笨蛋吗?我告诉你,你爷爷的死,亨利就是主谋。为了抢夺爷爷在拍卖中竞标的书籍,那男人佯装成强盗侵入了屋子……”

沈浪“我来之前,向我的父亲了解过。”

沈浪脸上的微笑依旧,平静地摇了摇头。

爱丽丝“那你还来!”

爱丽丝着急的样子相当可爱。

沈浪“正因没有任何证据,我才想来查探查探。不过这样做确实有点冒险。”说着,沈浪下意识地轻触大衣口袋的凸起处,这举动宛如习惯检查武器的士兵。

(从爷爷抽屉里翻出来的,应该能派上用场,那是一把柯尔特-转轮手枪)

(爱丽丝与沈浪,两人在马车内交谈参考图)

爱丽丝“证据的话,我有。”爱丽丝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离日落已过了好一段时间,天空早已漆黑一片,一轮红月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参考图)

沈浪歪着头,看向爱丽丝?(不解)

爱丽丝“今晚是满月。若亨利抢走了「那本书」,那么他现在应该正看着,不该看的东西。”

沈浪“啥?”沈浪一头雾水。

爱丽丝“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如果你有资格的话……”爱丽丝神神叨叨的言语,让沈浪再次沉默。

沈浪沈浪凝视着她月光下的端秀脸庞。“真怪。”

片刻之后,夹杂着几声长长的叹息,沈浪耸了耸肩。

爱丽丝赌气的掐住沈浪的手背,生疼。

沈浪沈浪和爱丽丝下了车,沈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晚上8点。”

仆役指着丘陵上的宅邸。

那是幢都铎王朝风格的气派红砖建筑。华丽的建筑丝毫不比贵族的乡野别苑逊色。房间应该也有上百间。

仆役,理查德逊“我就不陪您观光了,北塔上面有书库,楼上就是主人的书房。”

沈浪点点头,抬头看向这栋饭店建筑。

然后陷入了沉思。

夜色蔓延,四周早已漆黑一片。但豪宅之中却没有一间房间亮着灯,就连主人居住的北塔都不例外。

这个地方安静的出奇。

玄关门户大开,却不见应该前来迎接客人的执事或女仆。

沈浪“刚才的理查德逊呢?怎么没见他出来?”沈浪双手插兜,望着黑洞洞的大门。

爱丽丝“……也许,已经太晚了。”

爱丽丝低声说完后,硬生生地将马车门推开。

沈浪沈浪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这话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下马车参考图)

少女没有理会沈浪的问题,随着飘扬的白发和拈起的裙摆,爱丽丝往宅邸之中飞奔而去。

沈浪无奈,只能跟上。

穿越了门户大开的玄关,爱丽丝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股诡异的臭味弥漫在建筑物中。

浓重的新鲜血腥味,以及令人厌恶的焦肉气味。

爱丽丝身侧还夹着本书,就这么呆伫在大厅中央。只有她的白皙肌肤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微微地闪着光芒。

沈浪“爱丽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浪忐忑不安地赶至瘦小少女身边。

待双眼习惯黑暗之后,他眼前是难以置信的光景。

原本富丽堂皇的豪华大厅,被破坏得令人不忍卒睹。仿佛巨大猛兽兴风作浪之后的模样。石柱和大理石雕像四碎一地,绒毯上有着烧焦的痕迹。

横陈在大厅四处的应该是饭店的仆役们。身着华美制服的女仆和随从们。

只需一眼,便可知道他们早已气绝身亡。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沈浪,腹部有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他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爱丽丝脸上并没有惊慌的情绪,相反,她注意到两具尸体,一位是被火焰活生生的烧死;另一位是遭到巨兽的利爪给撕成两半。

那是从未见过的三爪兽痕,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生物,所造成的破坏。

爱丽丝“跟我去北塔。”爱丽丝在黑暗中回过头来,瞳孔发出淡淡的光亮。

现在的她已不是最初在地下室的那位怕生的怯懦少女。即使眼前满是死状凄惨的尸体,依旧冷静沉着。

爱丽丝“引起如此巨变的源头……应该就在亨利的书房里。”

沈浪“你是说,如此惨况是亨利造成的?”沈浪对此表示质疑。

通过刚才的那三爪兽痕,沈浪并不相信爱丽丝的推断。但爱丽丝并没有回应沈浪的提问。

她默不作声的快步而出。

就在爱丽丝抵达大厅出口之前,通往北塔的回廊传来了惨叫声。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正是引领沈浪两人前来的仆役的声音。

沈浪“理查德逊……”沈浪冲上前,将爱丽丝护在身后。他从大衣中掏出枪,将手枪上膛。

那是把大型中折式军用左轮手枪。

爱丽丝“笨蛋。我早就说了,使用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最终只会导致毁灭。你竟然还带着这种能引起巨大响声的武器。”爱丽丝开始责备起沈浪这种冒失的行为。

爱丽丝“你想用这把武器帮约克报仇?”爱丽丝十分讨厌这种引导战争的兵器。

千年以前的罗马帝国,也是因为战争而覆灭的。

沈浪“你说过的,人死不能复生。我带上左轮手枪,主要是为了防身。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护你。”沈浪若无其事的打着马虎眼,“保护你”这个借口,的确让爱丽丝无法反驳。

沈浪“这个也算做我爷爷的遗物。不过,没有训练过,你别抱太大期待,就是。”沈浪有些紧张地回答后,举步踏入了回廊。

一看见滚动至脚边的尸体,表情瞬间冻结了。

是理察德逊。

先她们一步进入宅邸的随从全身是血倒在走廊上。

插在额头上的刀,在黑暗中特别醒目。是一把投掷用的短剑。

爱丽丝“注意前面!”爱丽丝尖叫出声。

沈浪猛的朝她的视线望去,有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回廊尽头。

是位穿着华丽正式服装的男子。

鲜艳紧身裤配上饰有金扣子的上衣。

双手指间夹有数把短剑,与贯穿可悲仆役额头的是同一样式。

他举起了握有短剑的手。

注意到,男子的目标是爱丽丝,而非自己,沈浪忍不住啧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沈浪对准男子的胸前摁下了扳机。

黑暗中冒出了一瞬火花。

这距离不可能射偏!

精准的命中胸口,男子整个人飞了出去。

沈浪“爱丽丝,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沈浪丝毫不敢大意地紧握住手枪,气息紊乱地喘着气。

沈浪“那男人就是将屋里搞得一团乱的元凶吗?”

爱丽丝“应该不是。投掷短剑怎么可能毁了正厅的石柱子。”

爱丽丝冷静地说完后,往走廊深处走去。

她低头看了眼掷剑男子倒下的地方,无趣地摇了摇头。

沈浪“这是……”连忙追上爱丽丝的沈浪看着回廊的地板倒抽了一口气。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被射中胸口倒地的男子身影不见了。

就连应该掉落地面的剑和四溅的血迹也全都消失了。

只有看似白色灰烬的碎片散落厚重绒毯之上。

爱丽丝蹲下捡起了一片碎片。干涸的碎片在她手里瞬间化为粉末。

爱丽丝“果然……是亨利拿走了那本幻书。”轻触黑衣胸前的大锁,少女低声缓缓说道。

声调彷佛宣告众人罪孽的死神般淡漠无情。

在前往北塔的路上,他们又看见了数具尸首。

全是人力所无法造成的凄惨死状。

全身骨头粉碎又被粗绳吊起。

遭野兽尖牙撕裂成千万片。

又或是被巨大的某物踩成烂泥。

虽然看似也有仆人手拿武器试图反抗,但依然徒劳无功全数丧命。而他们究竟是与什么搏斗,终究是不得而知。

沈浪“这死状……简直就像被大象踩过。”沈浪绷着张脸,低头看着被踩死的可怜女仆。

爱丽丝爱丽丝不怎么犹豫地答道:“YES,如你所说。”同意得如此干脆,反而让沈浪满面疑惑地回头看向她。

沈浪“可是,大象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都会的房子里?”

爱丽丝“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先提到大象的。”爱丽丝傲娇的回复道。

沈浪“没错,不过大象不吃人肉的吧?刚刚的男子尸体要怎么解释?”

爱丽丝“那代表野兽不止一只……你看,就像那样。”

爱丽丝举起了覆盖荷叶形裙袖的手腕指向黑暗之中,手指微动。

她所指的方向是亨利老头书房所在的北塔。

通往北塔的阶梯平台上,有双金色瞳眸闪耀着。踏出粗壮的前肢,缓缓现身的是有苦金色与黑色毛发相间的野兽。

染着鲜血的喉头,发出了似雷鸣的低沉吼声。

沈浪“老虎!为什么在这个国家会出现这种动物?”

爱丽丝“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背对它,它就会立刻发动攻击。”爱丽丝以朗读书本的平淡语气诉说着。

沈浪连开口回答的空档没有,绷着脸将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一些。

巨虎压低了身子。

弓起身子如弹簧般弹跳到了沈浪两人面前。

就在那瞬间,沈浪扣下了扳机。

具有强大杀伤力的455口径子弹,要阻止人类可说是绰绰有余,可是对上了体重超过二百公斤的猛兽,连枪声都听起来十分无力。

接连开了三枪,老虎巨大的身躯终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枪支的后座力和内心的恐惧让沈浪的气息有些紊乱,然而他却将顶在扳机上的手指更用上了几分力。

在他们面前,野兽的形体突然有些模糊。逐渐变薄而扭曲变形的身躯,无声碎成了千万片尘埃。

沈浪连眨眼都忘了,愣愣望着空中飞舞的尘埃。

爱丽丝“幻书的力量,越界了。”爱丽丝抬头望向窗外高挂的月亮自言自语着。

走近阶梯平台,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地如尘的碎片。

沈浪“这是怎么回事,爱丽丝?刚刚到底……”沈浪大口喘着气问道。

爱丽丝“你还不明白吗?”爱丽丝的一头白发,随着她回头而摇曳着。

爱丽丝“掷剑男子、大象,还有老虎。搞不好还会有巨蟒还是小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沈浪“小丑……”沈浪尽力的思索着,“你是说,马戏团?”

爱丽丝脸上的神色有些许欣慰。

爱丽丝“没错。在这个屋子里面所出现的所有生物,都离不开马戏和『丑角戏』。”

沈浪“你是指?”

爱丽丝“就是立体绘本。只要翻动或拉动绘有插画的『纸条或书页』,场景便会产生变化,又或者可以使画像移动。你的孩提时代没有玩过吗?”

沈浪依旧是一脸懵逼,眼神带有些许迷惘地努力回想着。

沈浪“……如果你是说图画能站起来的绘本,我曾经也拥有过几本!就是将几片纸片黏贴一起,翻页时插画便会立体地站起来的那玩意儿?”

(立体绘本参考图↑)

爱丽丝爱丽丝点了点头。“YES,所谓立体绘本,其起源便是在十八世纪中旬,由伦敦的罗勃特.塞尔书局所出版的小丑绘本。由于以小丑班德麦姆为题材的作品相当多,就被统称为小蚤绘本了。”

沈浪“等等,爱丽丝……你到底在说什么?”沈浪脑子一片混乱地打断了少女的话。

因此爱丽丝脸上的表情转为不悦。

爱丽丝“我在跟你说明被亨利拿走的「幻书」。”

沈浪“……什么是,幻书?”

爱丽丝“仔细看,沈浪。这就是你所射杀的老虎原形。”爱丽丝蹲下身子,从阶梯平台上捡起了某样物品。

如尘埃般脆弱的碎片,即是沈浪击杀的老虎残骸。沈浪低头专注地查看从她手中接过的碎片。

沈浪“颜料?”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在沈浪手中化为粉末的,是干涸的老旧颜料。

正确来说,应该该颜料足以所绘之图画。

残忍地咬死宅邸中的仆役们,以及袭击沈浪两人的巨兽原形,居然是不明人士的绘图作品。

爱丽丝“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原本不应存于世上』的幻书。而这些幻书皆是由魔界智慧或恶魔禁忌仪式而生……”

爱丽丝轻轻地拍落指尖的灰尘。

爱丽丝“要是能正确地解读,拥有者将集幻书之眷顾于一身。但是,幻书落入了资格不符的人手中,将越过世界的界限,打乱现世真理及因果律。而为了封印那些危险幻书所存在的……”

沈浪“便是『世界图书馆』艾特莉丝?”沈浪无力的低声说道。

爱丽丝“是『书架』和『执钥者』的使命。”爱丽丝并没有立刻否认沈浪的话语,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在爱丽丝的故事讲完后,他得知了祖父死亡的真正原因。

爱丽丝“你的祖父,沈巍,他十分清楚『立体绘本』这个幻书所携带的不可控力量,所以才会将它拍下,准备将其封印。但是,以书籍收藏家闻名的亨利,却对沈巍燃起了敌意……”

沈浪“他不惜杀了爷爷,也要夺走那本书吗?”沈浪十分清楚这最后的结果,他悲痛万分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有绘本中的插画景物实体化,从『绘本中蹦出』至现实世界这种事,太难以置信了。

见沈浪还是不愿意相信,爱丽丝在他的耳边,提到了一个成语。

一个中华古代的成语《画龙点睛》。

传说唐代时,有一个画家非常有名,他画的龙栩栩如生,但不愿给龙点上眼睛。他害怕龙点上眼睛之后会飞走……

沈浪脸上,如吃黄莲般苦涩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沈浪“看来,亨利抢走的幻书,就是像麦金朵夫的《国际马戏团》,是描绘了马戏团的绘本?”这些都是沈浪仅有的知识储备,他疲累地叹了口气。

爱丽丝“如同其它众多的魔法,幻书魔力也会受到月亮的阴晴圆缺影响。”爱丽丝继续跟沈浪说明。

爱丽丝“不是幻书正统拥有者的亨利,不可能有能力驾驭它。所以,月圆之夜,幻书的使用,不会受到主人的控制。”

沈浪“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沈浪灵魂发问。他脸上悲伤的神情一扫而空,很有可能是爱丽丝刚才的功劳。(贴在我耳朵旁说话,这谁受得了?)

爱丽丝“找到幻书,并且封印它。”爱丽丝伸手拉起沈浪。

沈浪“多谢你这么耐心的讲解,我其实挺不满爷爷给我丢下的一个烂摊子。”沈浪不由得手中握紧了枪。

沿台阶而上,眼前所见是个挑高设计的客厅。

途中虽然也有遇上从立体绘本中蹦出的小丑和动物,但没有与他们产生冲突。并不是所有「立体绘本」中的居民都具有危险性。

只要通过客厅,就是亨利书房所在的北塔。

宛如阻止他们继续前进似的,有一个歪七扭八的野兽身影镇守在客厅中央。

此情此景让沈浪两人呆伫原地。

那影子比象还要巨大。覆有鳞片的皮肤表面,尖锐扭曲的角,浮现着蝙蝠般丑陋血管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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