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

栖安工作室

夏世安抬眼看见沈翊，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招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仍专注地揉搓着手中的香泥。

沈翊盘腿坐在大烟床上，目光随着夏世安手中不断变换形状的香泥游移。那团香泥随着揉搓次数的增加和温度的升高，渐渐散发出馥郁的芬芳，在空气中缓缓晕开。

"这是什么香？准备用这香做什么？"长久的沉默后，沈翊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平复后的平静。

夏世安走到大烟床另一侧坐下，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这是'南朝遗梦'，能疏肝解郁，提神醒脑。"她的声音轻软，"通常都是做成线香的。"

"那你身上的香味又是什么香？"沈翊从初见起就注意到她身上那股特别的气息。

夏世安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不是特定的香，可能是我制香的时间长了，各种香料药材接触得多，久而久之就染上了味道。"她摇摇头，"不止你一个人这么问，可我自己却闻不到。"

沈翊自进门起就将两幅画紧挨身侧放着，夏世安方才已经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眼。

说实话，夏世安从未见过沈翊的画作，只听说他画技了得，至于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当夏世安的视线再次落向画作时，沈翊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不能看。"夏世安坦然的语气反而让沈翊有些窘迫，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人看见许老师伪造的那幅画。

沈翊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目光快速掠过那幅画作，轻声道："这是我小时候画的...画得不太好，所以不太敢给人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框边缘。

夏世安能看出其中一副的画风笔触都很成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画的，但她也没打算拆穿。

“这样啊～”夏世安轻笑的声音带着一份揶揄和善意的调侃，“虽然，我不会画油画，但在那副比较小的油画中，虽然，技巧上肉眼可见的稚嫩，但我却能感受一种浓浓的生命力和探索欲，这个……应该是你第一次画的吧～那你现在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吗～”

沈翊的心被夏世安的话撼动了一下，感受色彩中的生命力是老师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探索欲却是那时候的他最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已经找到了。"沈翊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想用我的画来遏制人性的恶，只是我的老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他对现在的事业充满着信念，他也想让老师明白他这份工作的意义，但似乎……已经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人性的恶？夏世安微微挑眉，她觉得沈翊的形容很有意思，扼制……能做到吗？明明，沈翊本身就很有那种潜质的，但他却还没到那种程度。

艺术……是最容易两极分化的东西，天才和疯子本来就是一线之间。

沈翊根本还够不到那条线，不够极致的事物，被压制的疯狂，真是……没意思～极了。

夏世安垂下眼帘，掩去眼中闪过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