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

北江分局，审讯室

冰冷的白炽灯将曹建愁苦的脸色照得更加惨淡，杜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这位北江市有名的企业家。

“今天，我们把您请到这里，主要是因为你的儿子向我们暗示，”杜城看着坐到审讯椅上的曹建，“是你杀了刘瑶。”

杜城的话惹来了曹建的一声轻嗤，然后就是一声无法抑制的叹息：“看来～他是真的恨我啊～”曹建的表情有些落寞。

“他为什么这么恨你？”蒋峰尽量放轻语气，他也不想扒人的伤心事，但奈何这是职业要求。

曹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我之前……的确是想隐瞒，毕竟，家丑不外传嘛，”这样的事真的是难以启齿，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五年前，晓东去做了检查，他得了无精症。”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曹建不是伤心曹晓东不会有孩子，他伤心的是，“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曹建居然要绝后啊！”

杜城、蒋峰：嗯，知道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但那个时候，刘瑶也五十几岁了，要做试管的话，也很难成功。”曹建这人好在从不乱搞，“我也不想她遭这份罪啊～可是刘瑶又爱面子，她接受不了小孩这样。”他这是里里外外都把自己撇清了。

周珊珊是刘瑶找的，孩子是试管的，曹建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

只要这孩子生下来，曹建就不算绝后，孩子也是放在曹晓东名下，好歹也是同血脉的亲人。

杜城和蒋峰也是听傻了，这是什么呀！名义上的爷爷奶奶，其实是爸爸和大妈；名义上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哥哥和妈妈。

杜城也是想起来，那天夏俊艾为什么会说做人不要这么死板，看来那个时候，夏俊艾就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是他们都没听懂夏俊艾的暗示。

“那……这件事，曹晓东他知情吗？他能接受？”杜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这样的事，他们这些外人听了都理解不了啊～

曹建皱着眉摇了摇头：“他一直不能接受，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他的语气也颇为不解，“这怎么会是羞辱呢？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这……能说什么呢？

杜城和蒋峰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再到震撼，现在更是挑战自己的长久以来的三观，还有一种想骂却无从下嘴的憋屈无力感。

然而，后面曹建的话却是更加炸裂：“这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警察同志，如果刘瑶真是他杀的，那我也只能接受了。”他这是认命了。

杜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前倾，“我再跟您确认一下，你现在……是在指控你的儿子，曹晓东杀了你的妻子刘瑶是吗？”

“是。”曹建似乎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曹建和曹晓东这两父子，也是有意思，两父子互相捅刀子，互相指控对方。

“人性”到底是什么？人的道德底线又是什么？杜城不由得想起了方凯毅对曹建一家的评价——奇特。

杜城虽然看不惯方凯毅这个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方凯毅的这个评价真的很贴切，除了奇特似乎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去形容这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