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

张楚岚木然的看着回光返照一样的徐翔老爷子，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说那些话，只是……现在不说，往后大概也没机会了。

“冯宝宝，我就问你一次，我爷爷……是不是你杀的？”张楚岚的声音沙哑，他已经很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快喷涌而出的怒火，可身上的金光咒却不受控制的时隐时现。

冯宝宝一直蹲在徐翔的床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这是……这个世界上，在她没有所有记忆以后的第一个认定是亲人的人。

徐翔……从孩童到暮年，再到现在快死了，冯宝宝见证过很多人的死亡，也亲手送过很多人上西天，她觉得生死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

而冯宝宝的存在……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一个BUG，她像是被时间和死神遗忘的人。

冯宝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徐翔都老了，她还活着，徐翔快要死了，她也还是活着，甚至……她的身上都不曾有过变老的迹象。

“你爷爷是我杀的。”冯宝宝很平静的回答了张楚岚的问题，她学过很多东西，说谎是她为数不多不会的。

张楚岚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意，他的金光咒在不念动咒语的情况下，瞬间遍布全身，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冯宝宝，甚至可能也杀不死她，但他不可能因为这些原因，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张楚岚却没有贸然动手，他不想在徐翔老爷子面前动手，就算他可能杀死自己爷爷的帮凶，他也做不出杀一个将死之人这种事。

徐三徐四被张楚岚的金光咒刺得眼睛都有些刺痛，徐翔老爷子撑着一口气安抚着张楚岚，“楚岚，莫冲动，有些事……我也不……想带……到棺……材里面去，都……坐下来，听……听吧～你们两个也听着。”后面的话是说给徐三徐四听的。

徐翔老爷子的话让徐三徐四齐齐愣住了，冯宝宝的身份是他们家老头子最大的秘密，当年……冯宝宝第一次出现在老头子身边，他们两个都以为老头子出轨了。

“我老了……阿无的事，总该有人要知道的……”徐翔老爷子因为大量失血，唇色苍白，嘴唇也是干燥起皮。

这不是人都要死了，还要虐待老人，而是……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会本能的感觉到口渴，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喝水，不然……会死得更快，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后来……徐三徐四发现，自家老头子对冯宝宝的态度很奇怪，甚至强烈要求他们要把冯宝宝当做家人一样看待。

徐翔老爷子长出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不用……紧张，这里的……人要……是真想对……你不利，”老爷子每说一个字都到了可艰难的地步，“随时都……可以让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张楚岚这样挺没必要的。

“阿无……是谁？”张楚岚收起了金光咒，有些奇怪自己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这里……应该没有人叫阿无的吧。

“阿无……就……是宝宝。”徐翔老爷子已经开始看到自己的走马灯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改不……了口。”

徐翔老爷子撑着已经发黑的视线，看向了趴在床边的冯宝宝，其实，现在的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大概看到一个轮廓而已。

徐翔第一次见到冯宝宝是甲申年，对……就是那个甲申之乱的甲申年。

那年的徐翔……还只是一个不知道炁是什么，更不知道异人的什么的小孩。

甲申年，八岁的小鬼头——徐翔第一次遇到了，那个永远停留在时光里的少女，或者也可以说是被时间给遗忘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