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座巨大的生态箱上,他迈步走向吴所谓,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每一步都像精准地踩在吴所谓心跳的间隙。
池骋在吴所谓的身后站定,却没有像从前独处时那样,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怀里,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问道:“这是……”
吴所谓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却仍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干涩:“这是我给小醋包重新打造的生态箱,之前做的那个材料不够,做得比较小,小醋包要活动起来都不太方便。”
之前,吴所谓做的那个的确是小小的,看着就是小家子气的穷酸感,池骋那个时候也没多在意,因为……小醋包一般都是呆在他手上的。
生态箱也就偶尔呆一下,大小真的无关紧要,而且……池骋从来都不缺这些。
池骋没有接话,吴所谓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查过小醋包的蛇种,这个是我为它打造的浓缩版的热带雨林,它一定会喜欢的。”他说着,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显得格外勉强。
“你做这个是……”池骋的视线从生态箱缓缓移开,最终落在吴所谓脸上,那目光深沉,辨不出情绪。
吴所谓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了很久,池骋……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池骋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生态箱的玻璃表面,那里的苔藓被精心塑造成微缩的雨林地貌,甚至还有细小的水源系统在无声循环,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几分罕见的迷茫。
如果,吴所谓的告白是在池骋见到汪硕之前,那么他大概会毫不掩饰地欣喜。
可现在……
汪硕的出现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分界线,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他沉默了,第一次在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问题上,产生了清晰的犹豫。
空气仿佛凝固,生态箱中细微的水流声被无限放大,声声敲打着一个固定的节拍,衬得人心慌。
吴所谓看着池骋,看着这个曾经不由分说闯入他的生活、搅乱一切又突然变得若即若离的人,等待池骋的回答的过程中,心中一片纷乱。
池骋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微微一顿,他收回手,向前迈了一小步,阴影悄然覆上吴所谓的脸,将他笼罩在一片无声的压迫之中。
内心深处的矛盾在此刻尖锐地浮现——他对汪硕曾经投入的深情是真实的,包括现在看到汪硕也是爱着的,可他在此刻面对吴所谓时,那份不受控制的心动也是同样真实的。
至于有多少……能不能长久,池骋自己也说不准。
尤其在此时此刻,望着对方眼中映出的自己的轮廓,池骋无法欺骗自己:那份因吴所谓而起的悸动,正在难以抑制地加深。
池骋凝视着吴所谓,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和防备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主人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暗流。
池骋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底线,道德感更是稀薄。
而且,他玩得开,也玩得花,这些年身边人来人往,同时周旋几个或者一天换好几个,对他而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池骋也分的清,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走肾不走心,根本就没有感情。
可偏偏是现在,偏偏是汪硕和吴所谓。
池骋对这两个人,都真切地投入了感情,也正是因为这份前所未有的“认真”,才让他第一次陷入了这样的两难和纠结。
池骋凝视着吴所谓微微泛红的眼角,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却悄然在他心底滋生——
或许,他可以通过靠近吴所谓,来辨认清楚自己对汪硕究竟还剩下什么,爱?还是愧疚?或者能把汪硕从壳里逼出来,他也想逼自己一把,不能让混乱一直下去。
那样真的……太煎熬了。
虽然,这个念头让池骋自己都觉得有些卑劣,对吴所谓很不公平,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仿佛只要踏入与吴所谓的这段关系,就能在对比中丈量出过往的深情还剩几分真实。
可是……池骋和吴所谓之间,一开始就充满了算计,所以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你说喜欢我,”池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某种试探的蛊惑,“那就试试看。”
池骋把吴所谓拥入怀中,这一刻的靠近,是真心居多,还是算计居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分得清了。
很快……池骋如愿了……汪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