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

郭城宇始终对夏世安他们怀有一份难以按捺的好奇，他虽然不再主动去查，却不代表那颗想要探究的心就此熄灭。

尤其是，面对连他都感到棘手的问题时，夏世安他们却始终如一的从容不迫，好像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值得他们畏惧。

“如果……你们愿意出手，你们会怎么做？”郭城宇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夏世安微微一怔，她倒真没细想过这一点，随即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轻轻摇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事实上，他们会如何应对汪硕的困境，很大程度上还要看陈朵的态度。

“不过……有些事，你其实也察觉到了。”夏世安姿态闲适地向后靠了靠，语气悠然，“我们确实没什么可惧怕的，别说汪朕，就算是整个汪家……也构不成问题。”她话语微顿，笑意更深，“哪怕是你和池骋联手，也一样。”

即便，只动用常规手段，夏世安他们也自有办法将一切处理得妥帖稳当。

郭城宇听着夏世安用最闲适的语气，说出最令人心惊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种源于绝对实力的从容，甚至超越了寻常的狂妄，成为一种近乎自然的笃定。

他丝毫不怀疑夏世安话语的真实性，正因如此，才更觉震撼，也愈发好奇。

他从来没在上流圈子里听说过“夏”这个姓氏有什么显赫背景——除非他们本就隐于幕后，或者根基远在海外……

“所以，你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试图理解这其中的界限。

“不是不想，而是还不到时候。”夏世安轻声纠正，目光转向一旁的陈朵，语气却依旧从容，“你放心吧，汪朕不会关汪硕太久的，我想……大概再过几天，他就能出来了。”

郭城宇敏锐地捕捉到夏世安话语中那份不同寻常的笃定，“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他追问，目光紧紧锁住夏世安，“汪朕的偏执，看着就不像是会轻易放手的。”

夏世安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指尖隔空轻轻勾勒出陈朵的形态，好像在对比陈朵现在的成长，而陈朵也似有所感地微微昂起头，悄无声息地从景观石上游弋而下。

“因为……”夏世安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出一丝了然的意味，“汪朕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关成失去生气的傀儡，他要的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一种彻底的确认。”

“确认什么？”郭城宇可以看透人心，但……那种极端的、近乎偏执的思维，他根本理解不了。

普通人的心理，变态者的心理，精神异常者的心理——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郭城宇是只聪明的小狐狸，这不假，但这小狐狸还是个人，至多是更加狡猾、心眼更多、心思更深罢了。

“确认无论汪硕走到哪里，见过什么人，最终都会回到他划定的界限之内。”夏世安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软禁是手段，不是目的。当他觉得‘确认’足够了，或者……当外界有足够让他不得不稍微放松掌控的因素出现时，就是汪硕能短暂获得喘息的时机。”

郭城宇沉默地消化着这番话，他逐渐意识到夏世安所描述的，这是一种远比单纯控制欲更为复杂、也更令人心悸的心理机制。

汪朕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听话的木偶，而是一个即便拥有双翼，也还是会主动飞回他掌心的生灵。

而汪硕……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是一个需要不断去确认自己的重要性的人。

汪朕的这种近乎偏执的“确认”，需要通过反复的试探、压制，甚至偶尔的纵容才能完成。

“所以……现在的禁锢，甚至可能只是另一场测试……或者说，压制？”郭城宇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突然不想太过深入探究。

人心……人性……就是一个无底深渊，他现在做的分明就是凝视深渊。

“嘶——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夏世安轻托下颌，缓缓说道，“他在不断试探，调试着汪硕的底线，也在确认自己的控制力所能抵达的边界。而当我们出现在汪硕的社交圈里，对于汪朕而言，就是一个新的、需要被纳入计算并最终‘驯服’的变量。”

夏世安的话为郭城宇揭开了一个充满冰冷计算的精神图景，让他前所未有地窥见汪朕那异常扭曲的思维模式。

这早已超出简单的爱恨范畴，更像是一种近乎绝对的精神领土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