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退

一番交谈后，小鱼就带着夏世安去厨房里准备药膳茶点，花园里只留下张老和墨连城两个人。

“墨小子～你是故意的吧～”张老看向身旁神色温和的墨连城，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这小子做事，总是周到体面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墨连城顶着一头白发“装嫩”，其实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笑道：“张老，你该明白我的，不能耽误小鱼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而且，他带夏世安来，也不是真的为了挡桃花的，还是有正事的。

“你小子～少来，我能看出小鱼喜欢你，也能看出你喜欢那位夏小姐。”张老轻哼了一声，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他虽然是年纪大了，可一点也不糊涂，心里明白得很。

墨连城不是喜欢夏世安，而是爱着，甚至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不是喜欢，是爱～”他纠正张老的说法。

“哎呦～你小子抓我字眼啊！”张老像个老顽童一样跟墨连城斗嘴。

以张老的身份和年纪，平日里极少有小辈敢这样同他说话。

可其实……他偏偏就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轻松自在，没什么压力。

如今太多年轻人处事呆板又无趣，一个个老成得不得了——

反倒不如池家那个混世魔王有意思。那小子虽然让人头疼，却心地纯善，张老就喜欢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逗起来特别有意思。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花园的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张老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却又忍不住继续打趣：“这么说，你是认定她了？”

墨连城唇角微扬，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厨房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夏世安和小鱼轻柔的交谈声，“早已认定。”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像您认定脚下的土地和信仰一样，无需犹豫。”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在夏世安那里，他永远都被归于“家人”的范畴，再无法靠近半分。

这么多年，墨连城早就已经习惯了那道无形的界限，不再试图逾越。能像现在这样守在夏世安身旁，或许……也已是一种难得的圆满。

张老人老成精，哪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分量，更看出了墨连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涩然。

老人脸上的调侃慢慢收敛了，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活到这把年纪，见过太多事，深知“情”之一字，最是强求不得。

就在这时，厨房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夏世安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两盏热气袅袅的药膳茶，清香瞬间弥漫开来，小鱼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好几碟精致的点心。

“张老，连城，茶好了。”夏世安的声音清越温和，她走到藤椅边，先将一盏茶轻轻放在张老面前的茶几上，动作自然流畅。

墨连城已经很自觉的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甚至还把属于夏世安的那一份摆好。

夏世安和墨连城之间的亲昵和默契，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

茶香袅袅，清风微拂，张老端起自己那盏色泽温润的药茶，轻轻吹了吹气，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在墨连城和夏世安之间转了个来回。

他啜饮一口，眼中掠过一丝惊叹，不由得赞道：“夏小姐这手艺，真是绝了，我这把老骨头，喝下去都觉得暖融融的，舒服！”

夏世安闻言浅浅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能得您夸奖，是我的荣幸。”她稍作停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小鱼，继续说道，“药茶和药膳的方子，我已经详细交给小鱼了，往后由她来为您调理，也是一样的。”

没有必要的话，夏世安应该不会来第二次，而墨连城大概也差不多要功成身退了，毕竟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夏世安那间中式茶馆附近，近来确实多了不少形迹可疑、暗中窥探的人，不过……其中大部分倒也并没有明显的恶意。

但汪朕那件事，终究是给她提了个醒：

有时候，过于沉寂无声，反而容易招致不必要的猜测与试探。

正如来时一样，那辆薄荷绿色的吉利英伦轿车缓缓驶出戒备森严的大院，无声汇入街道上的车流。

车内一片宁静，墨连城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夏世安则静静望向窗外，目光随着掠过的街景微微流动，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波澜。

半晌，她轻声开口：“连城，这边处理得差不多，我们就走吧。”

墨连城没有多余的话，只温和应道：“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