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究是偏心的,只因人有情感,是有情感的动物。
因此,在吴所谓与汪硕之间,姜小帅自然会站在吴所谓的立场上去思考,去感受。
“大畏,”姜小帅斟酌着用语,“这件事,池骋做得确实不对。无论,他和汪硕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他都不该用欺骗和隐瞒的方式来处理,这……对你不公平。”
他看着吴所谓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叹了口气:“但你这样自己胡乱猜测,除了折磨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与其在这里痛苦,不如……找个机会,和他坦诚地谈一次。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把你的感受和不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算结果可能不如人意,也总好过现在这样互相猜忌,自我内耗。”
“可是……万一谈崩了呢?”吴所谓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万一他承认了,就是放不下汪硕,那我该怎么办?”
这才是他最害怕面对的核心问题。他害怕那个自己精心构筑的、充满安全感的世界,会在一次坦诚的交谈中彻底崩塌。
姜小帅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看着吴所谓:“那你也得到了一个真实的答案,不是吗?至少你不用再活在虚假的期待和自我欺骗里。大畏,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维系,在担心失去,那这段关系本身,或许就需要重新审视了。”
诊所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吴所谓低着头,内心在激烈的挣扎着,他知道姜小帅说的是对的,但他是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揭开那个可能鲜血淋漓的真相吗?
实际上,吴所谓只听进去姜小帅的一半劝告——因为他最终去找的并不是池骋,而是汪硕。
比起池骋,汪硕的确更容易找到,更何况……吴所谓清楚,那个家里现在只有汪硕自己一个人。
事实上,吴所谓内心对汪硕不无羡慕,对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会有人为他提供安稳优渥、无需为金钱烦恼的生活。
因此,吴所谓总觉得汪硕的病,多半是优渥生活豢养出的无病呻吟,如果真让他出去讨生活,大概就会明白什么叫“有空死,没空病”。
吴所谓对于去汪朕家已经熟门熟路了,他知道这几天汪朕不在,而汪硕会在特定时间下楼闲逛散步,那生活规律得就像是一个游戏里的固定NPC一样。
汪硕和汪朕住的地方是一个高档小区,周围设施是很齐全的,而且能住在这里的人,一般家庭情况都不会差。
所以,这周围的各式商铺都设计得各具特色。
汪硕很准时的出现在一家叫‘昧时’的咖啡店里,点了一杯南山咖啡和一份蛋糕,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
这是一个后面不会有任何人来的位置,此刻内心缺乏安全感的汪硕,试图通过这样的行为,给自己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吴所谓走进“昧时”咖啡馆时,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汪硕。
他就独自坐在那里,侧影清瘦,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勺,目光投向窗外,却似乎没有聚焦在任何具体的事物上,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孤寂笼罩,和周围精致的环境显得有些疏离。
这一幕,莫名地让吴所谓心头那点因嫉妒和不平而燃起的火气,稍稍滞涩了一下,他原本预备好的、带着锋芒的质问,忽然有些难以出口。
吴所谓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随着距离拉近,一股淡而冷冽的木质香调悄然袭来——那是汪硕身上的香水味,矜持而昂贵。
他穿着十分简单,一件质感极佳的浅灰色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几乎透出一种易碎的透明感。
明明衣着简约,汪硕周身却萦绕着一股难以忽略的疏离与贵气,隐约让吴所谓想起一开始认识池骋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他们是这样。
汪硕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吴所谓在对面的座位坐下,似乎感觉到陌生的气息,他眉头微皱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看向吴所谓。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才凝聚起焦点,认出了吴所谓,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吴所谓。
吴所谓的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着,汪硕的淡然和这种沉默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对方甚至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让吴所谓感受到了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