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

夏俊艾这么直白的话，不止深深的刺痛可吴所谓，就连姜小帅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才好。

开口就直接判死刑，当然……姜小帅也知道这样的病情，说是能好起来，那绝对是见了神仙才会有的事。

“大畏，你现在赚了那么多钱，完全有能力给阿姨用最好的药，至少能争取更多时间。”姜小帅说着，略带责备地看了夏俊艾一眼。

吴所谓并没有责怪夏俊艾的直白，反而陷入深深的自责，“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病情都这么严重了，就说明了之前也是有预兆的，是他没在意。

“大畏，你别这样想，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往往都是最亲近的人最后才知道。”姜小帅轻声安抚着，他当医生的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吴所谓紧紧抓住姜小帅的手，声音颤抖哀求道：“小帅，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医生，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些专业的名词，我也听不懂。”他抓着姜小帅的手都是在抖的，十分无助。

“好，我帮你。”姜小帅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只是，当姜小帅去找医生了解过情况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夏俊艾刚刚的话，吴所谓的妈妈……的确没多少时间了。

而且，癌症到了晚期，病人的痛苦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出来的。

现在可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的。

从医生诊室那里出来后，姜小帅站在走廊里，不知该怎么向吴所谓转达这个残酷的消息，他抬眼望去，发现夏俊艾还等在外面。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夏俊艾独自倚在楼梯口的栏杆边，透过玻璃凝望着窗外的夜景，昏暗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朦胧的光晕。

姜小帅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走向夏俊艾，听到脚步声，夏俊艾没有回头，依然望着窗外的夜景。

“你都听到了。”姜小帅轻声说着，这时候，他挺庆幸夏俊艾那异于常人的五感，起码这样的事，不用他再重复一遍。

“嗯～”夏俊艾转过身，窗外的霓虹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晚期胰腺癌的五年生存率不足百分之一，就以吴所谓母亲现在的情况，大概……一个月的时候都撑不了。

姜小帅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小艾，如果我这么直接的告诉大畏，会不会很残忍？”

“残忍吗？”夏俊艾微微挑眉，神情平静，他并不觉得，“自欺欺人就不残忍了吗？让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等到最后一刻才面对现实，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是人都会死，生死不过是常事。

就在这时，病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伴随着吴所谓惊慌的呼喊：“医生！医生！”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朝病房跑去。

吴所谓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病床前，看着自己妈妈痛苦地蜷缩着身体，额头上布满冷汗，止痛药的效力正在消退，癌症的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妈！妈你怎么样？”吴所谓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值班医生迅速赶来，为病人注射了强效止痛剂，看着母亲渐渐平静下来的睡颜，吴所谓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不住地颤抖。

姜小帅这个人共情能力太强了，看着这样的吴所谓，他直接就红了眼眶，而夏俊艾……根本没有太多的情绪。

这样的场面，夏俊艾见过太多了，他自己做过不少，所以……他自身也没有这样的怜悯心。

更何况，吴所谓对夏俊艾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他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可以施舍。

即便是对姜小帅，夏俊艾也保持着同样的疏离，但此刻，他还是象征性地伸出手，轻轻揽了揽姜小帅的肩膀——姑且算作一种安慰的姿态。

姜小帅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微微一颤，夏俊艾的体温带着几分凉意，贴在他这个体温正常的人身上，反倒像是自己在被对方汲取着温度。

他抬眼看向夏俊艾，却只对上那双平静，眼底却带了一丝困惑不解的清澈眸子，姜小帅知道夏俊艾大概是理解不了这样的情绪。

“你......”姜小帅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谢谢。”说着，他主动将自己埋进夏俊艾的怀抱。

此刻，姜小帅有些奇怪，夏俊艾为什么会平静到这种程度，难道……夏俊艾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吗？可夏俊艾对于自己的姐姐又分明是很依赖的，所以，他是明白亲情的，可他现在的表现又是这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