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

死亡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呢？

上一刻，吴所谓还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出门买菜，要给母亲做几道她爱吃的家常菜。

可当他转身回来时，却发现刚才还面色红润，气色不错的母亲，已经静静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像是睡着了般安详——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来。

他早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可夏世安给的药，却像一层温柔的薄纱，模糊了死亡的轮廓，让吴所谓误以为母亲真的恢复了健康，甚至……还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奢望。

可是……夏世安说的都是实话……不会给人多余的希望，该死的时候，人还是会死。

吴所谓缓缓跪倒在母亲身旁，垂着头，紧紧握住她尚存余温的手，那一点点的暖意正从指缝间流逝，冰冷的触感渐渐蔓延开来。

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带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母子二人做着无声的告别。

他就这样静静地跪着，直到夕阳渐沉，将院中那棵老杏树的影子拉得细长。

吴所谓终于缓缓起身，双腿因久跪而僵硬发麻，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吴所谓深吸一口气——这是早已预知的结局，现在他必须振作起来，好好送妈妈最后一程。

与世隔绝的汪硕感觉自己在家里都快活成游魂的时候，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汪朕推门而入，将一套熨帖的黑色衬衫西裤递到他面前。

“换上。”汪朕还是那副命令式的口吻。

汪硕慢吞吞的接过衣服，有些茫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他已经太久没和外面的人接触了，消息都不灵通了。

汪硕回到了被关的房子后，壮壮子好像就进入了离线省电模式，重新成为了一个固定程序的智能手表。

“吴所谓的妈妈走了，我们去送送。”汪朕很平静，他说吴所谓是他的朋友，去送朋友的妈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汪硕不懂汪朕这是怎么想的，他跟吴所谓又不熟，为什么要去吊唁呢？

但面对向来独断的汪朕，汪硕终究没有反驳，反正……也没用。

只要汪朕想，他就是绑着也会把汪硕带去，所以，汪硕默默拿起衣服走向里间换。

灵堂设在殡仪馆，周围环境朴素而肃穆，吴所谓一身黑衣，站在母亲的遗像前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他的神情平静得近乎麻木，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出一丝压抑的痛楚。

姜小帅作为好友也在忙前忙后，帮着打理各项事宜，当他看到汪朕和汪硕出现在门口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前去。

汪朕带着汪硕径直走向吴所谓，将一束白菊轻轻放在灵前，深深三鞠躬，起身后，他注视着吴所谓的眼睛，低声道：“节哀。”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一直强撑着的吴所谓喉头一紧，他轻轻点头，哑声道：“谢谢。”

在汪硕和汪朕后面，池骋和郭城宇也来了，吴所谓在看到池骋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瞬间低落了。

姜小帅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今天又会是一个修罗场——现男友，前男友，混乱三角关系。

然而，池骋和郭城宇只是在说看到汪硕和汪朕后，稍微愣了愣，池骋在经过汪硕身边的时候，贪婪的多看了两眼。

站在汪朕身边的汪硕，感觉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气，这让池骋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抢回自己身边。

灵堂内，白菊的清香与香火气息交织。

池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和郭城宇一同向逝者致意，他在吴所谓面前稍作停顿，低声道：“节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汪硕的方向。

吴所谓轻轻点头，指尖微微发颤，这一刻，他既为池骋的到场感到些许安慰，又因他明显的心不在焉而刺痛。

汪朕敏锐地察觉到池骋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汪硕挡在身后，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池骋眼神一暗。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吴所谓家没什么亲戚，过来的最多也就是一些邻居老街坊。

而吴所谓的朋友那就更加没有了，所以……一群人里，四个气质出众，样貌英俊的年轻小伙子，那是惹眼至极。

还有就是，这四个人……身高相仿，就算是坐着，那也是鹤立鸡群。

更微妙的是，不知是气场相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四人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处。

只是，知道他们的人，只会觉得魔幻，上一次，这四个人聚在一起，池骋和郭城宇，二打一，和汪朕在盛世汇打架来着。

现在……形势所迫，又坐到一起。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姜小帅只觉得自己的眼眉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