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听过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吗?”
这是沈庭丹二十三岁面试心理咨询师时被问到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唯一没有意料到的问题。
“听过”
“在哪里?”
“医院”
“是什么样的孩子?”
到这里一般人就被气走了,而这样荒诞的问题并不是无故问出来的,只是面前的工作人员不想收留她,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人打好招呼了,华家希望她帮衬一下家里工作,而不是在这里,实现什么人生价值。
“华夫人说了,她的存在就是工具”
“呃....我们这里最近有点缺人”
“少她会死吗?还是你们不想干了?”
“她可是天赋最高的学生,是人家教授推荐过来的”
“200W,换一个人,不亏本吧?这都还没....”
“好的没问题”
.......
“是什么样的孩子?”
“脸颊上有个胎记,眼睛很漂亮,很瘦”
“你家有大夫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看见的”
“因为那是我”
面试官面面相觑,对这个回答很迷惑,自己?怎么会看见自己?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很小的声音,很恐惧的嘶吼声”
“等一下...你从...”
“从楼道间听到,那是六岁的我贴着退热贴站在医院的楼道听着刚出生的自己被抛弃在厕所,啼哭不已”
“但是你要是做这个行业,要有一颗强大的信念感和积极开朗的心态,而不是那么负面”
“先生,从我亲生母亲把我扔在医院的卫生间那一刻我已经死了,而我现在站在这里,就证明着,我明白怎么让一个心灰意冷的人起死回生”
“但是您不能来我们这里工作”
“为什么”
“我们对咨询师的出身有要求”
“你们也没写着不要孤儿啊?”
中间坐着的是主任,手一挥,就让庭丹出去。
于是她有些失落的挪步,还是轻轻的关上了门。
...............
如今她二十三岁,太早的事情她有的还是淡忘了。
“秉泽,要是你在就好了”
想起儿时在福利院的日子,都是这个叫秉泽的小男孩陪着。因为自己脸上的缺陷,很少人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玩,只有这个个子不高的男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学会了折纸飞机,学会了摆水果拼盘,学会了放风筝。后来十岁的时候,自己被华家领养,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每天都想着,“你是不是也被领养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三年后,从华枫出生那一刻开始,本来还算稳定的生活开始天翻地覆,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像一个坏种,先是随意碰碎东西,到后来碰碎了相框里沈庭丹和叶秉泽唯一的合照。于是自己打了他,结果反过来被斥责打骂了一顿,从那以后,就学会了所谓“谦让”和“懂事”
毕竟弟弟变成了“唯一”继承人。
堂堂华家大小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外界人是不知道的。而她需要等车,虽然这本来是应该的事情,但也奇怪。
随着风吹,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妈!!!叶哥哥不喜欢我,他欺负我!!!”
“华枫!你叶哥哥什么时候欺负你啊!明明是你挠他,还挠破了”
“华君涵,我已经破格让你把你那破烂男人带回家了,你还偏袒他?”华母插着腰,气急败坏的说道。
“妈,他是我爱人,是从小到大把我护到现在的人,您还没养我的时候,只有他关心着我,我们好不容易又相遇,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身份很重要吗?他还没上饭桌您就这样?爸当年也是白手起家,不是天生就有那么大的房子啊!”
“你还敢顶嘴?”
“咱家不是一堆监控吗,从小就监控我,现在拿出来查啊!看看这么小的孩子撒不撒谎!”
“你还要查你弟弟??”
“我弟弟?那这么说我是她姐姐喽?那您说说您有把我当他的姐姐吗?我有姐姐的尊严吗?”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极度生气的时候没力气反驳了,那些破事她已经不想再说。
“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计较,我就算不说你的出身,你的格局也不行啊”
“凭什么大人就不和孩子计较啊!我们为什么计较啊!他是好孩子吗!他干起事来和一个不要脸的大人一样!”
“你这么说你弟弟,你敢这么说你弟弟....!"华母走上前来,冲着她就是一巴掌。
“走,秉泽,我们走!”说着,她就要抓住他的手往外走。
突然,一双稚嫩的手拉住叶秉泽的衣角,他没站稳,往后靠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啊!!...秉泽!!”
那一刻沈庭丹的身体都僵住了,眼中刚刚因为愤怒而不甘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用手随意抹了抹,就蹲坐着,捂着叶秉泽已经被鲜血浸透的伤口失声痛哭。
“打电话啊!打电话啊!!你们要是见死不救,我就报警!”
“妈妈不要给坏人打电话”
“你个....”沈庭丹一脚把华枫踹倒在地,还是高跟鞋,所以华枫暂时痛的乱叫,站不起来。
“哎!儿子!”整个家的人都冲向了华枫,而在这个时候,叶秉泽也渐渐没了气息。
头渐渐沉了下去,而握住沈庭丹的手也松了下去。
“秉泽?秉泽?”沈庭丹的语气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她不敢在那么短的时间接受爱人的离去,可她知道,再多的呼唤也不会有应答。
从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温柔的回答她的呼唤。
“秉泽”
“哎!怎么了公主殿下?水果?卫生纸?口红?还是...?”
“秉泽”
“怎么了,不开心吗?没事,我在这里呢,咱俩去沙发上说呗”
“秉泽”
“今天几点下课,咱俩看电影吗?”
“你邀请我约会就这么直球吗?”
“那我说啥啊?眼部美感直观恢复手术?”
“秉泽”
“等我娶你”
.......
此时此刻,刚刚好,那辆被久等的车已经到了,而她只能抹抹泪水,等到坐上了车,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卫生纸。
“你帮我拿一张”
司机有些诧异的拿了一张想要递给沈庭丹,而她抬起头来,突然想起刚刚思念的人早已不在。
“为什么十年,我都忘不掉你”她在心里默念。
给司机道了歉,她接过那纸巾,擦了擦脸颊,用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胎记上的妆容没有被抹掉,她就收拾了一下,然后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