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鸟鹊叽叽喳喳地欢笑着,青草叶上的露珠映射出清晨的微光。
古梦正整理着被子,屋外的爸爸也早早起来备早餐。
见女儿出门,他道:“小梦今天起这么早?”
“嗯,今天早些去学校。”古梦将书包搁置在餐桌旁的座椅上,也没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爸爸,镰刀是用什么做的?怎么那么结实?”
“……”眼前忙碌的父亲古怪地停滞了许久,才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只管继续向前走就好。”
“哦……”古梦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多想,坐下身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不过心中因为父亲的话语竟安定了些许,是感觉有了依靠的缘故吗?兴许是吧。
吃过早饭,古梦再次徒步踏上去往学校的路途。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往常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只有零星几个人。离学校越近,周身逐渐有烟雾弥漫,似丝线般缠绕不休。
等到了学校门口,较远的实验楼竟只剩灰暗模糊的残影,可见雾霾之厚重。
“……”古梦没再继续走,而是停留在校门口处,她这一路都在关注环境的变化,目前已经处于戒备状态。
不一会儿,便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叫唤着:“同桌!我来也!”
这般情景下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与她玩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没等古梦回头,宋锦言已经跳到了她跟前,长臂一伸勾住她书包,嬉笑道,“来的这么早啊。”
古梦无奈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
宋锦言嘴一咧,刚要打趣她,便见古梦目光直直看向了自己身后。
古梦看着不远处一辆黑到反光的车缓缓停在路边,一个黑色正装的男人下车绕向后座,恭敬地开了车门,车里伸出来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等此人下车,古梦才发现,这正是晏秋。
见晏秋朝这边走来,古梦轻轻眨了眨眼。
晏秋也对上了古梦的视线,面色凝重,快步走来,“这雾也太奇怪了,要不是看见你们在这,我都打算原路返回。”
“会不会这雾的源头是学校?”一旁的宋锦言见状慢慢收起了嬉皮笑脸的面容,轻声分析道。
“肯定是的。”古梦又看了看学校内部,声音轻得好似浮云。
整日人声鼎沸的操场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原本温暖的阳光也被迷雾遮挡,暴露在外的胳膊在夏天竟有些凉。
就连校门口的警卫室都大门敞开,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学校都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格外苍凉。
不知怎的,古梦心中的不安隐约冒出枝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残酷事实。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后背似乎有冷汗岑岑。
该怎么办?进去吗?
没等心中的问题得到答案,古梦不知看见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睫毛惊到颤动。
注意到古梦神情的变化,两人也怀着探究的心情望了过去。
只见几人上课的教学楼中隐隐约约走出来几道黑影,不用看清就能感受到那几人动作的怪异。
那几个模糊的黑影歪曲着脖子,大弧度佝偻着腰,上肢都要着地,模样极为诡异。此时正朝着操场中央走来。
不一会儿,教学楼陆陆续续从中走出大批量的“人”,都以古怪的姿势迈动着脚步,还有几个甚至在地上扭曲的爬行。
两人终于知道古梦惊恐的原因,没等宋锦言说一句话,古梦已经赶紧拽过身旁的两人躲到了警卫室里,反锁了门。
“怎么回事……?”晏秋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正呆愣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但情况肯定是不大妙。”古梦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指尖快速敲打了几下桌面,开口道,“卿魇,这什么情况?”
转瞬间,身旁便由虚到实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卿魇捋了捋鬓角发丝,道:“是这雾霾影响了他们,待雾霾散去,就会恢复如初。但就目前看来,可能你昨晚回家后不久,就‘起雾’了,所以这些学生可能大半夜就悄无声息出了家门,跑到学校来。”
“这么邪门?怎么像是中了幻觉似的?”没等古梦说话,宋锦言便想到了自己看小说里的情节,感叹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他们确实还在思考,但思绪已经不是在现实了。”卿魇闻言瞥了他一眼,还是详细回答道。
“所以是迷雾导致他们失去思考能力,并控制他们现在的行动吗?”古梦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抬眸看向老神在在的卿魇。
卿魇接收到古梦询问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纠正道:“并不,他们不是被雾操控的,而是一种我也不能确定的东西。”
“……你都不能确定吗?”古梦眼中泛起犹豫,对于她来说,卿魇的存在已经不符合正常的生命循环,知道的肯定是特别多,能力也是实打实的强大。但竟然连他都不能确定那对面的身份吗……?
古梦不免有些打怵,毕竟是年岁尚幼的小孩,肯定会有所退缩。
她确实有走回头路的意思,这太危险了,古梦还是有点理智存在的,如果仅仅只因为那仇恨就拼上自己乃至朋友的命,不值得。
回想起他们当时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发誓,古梦就没办法不管不顾地往前莽。
古梦内心的小九九卿魇都一清二楚,他觉察后眸光微闪。
……卿魇与古梦有着特殊的契约关系,无论转世多少次,卿魇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古梦死亡。卿魇便将自己封锁沉睡过去,直到古梦转世,再由古梦亲自将他的锁解开,再续契约。
一次次的轮回,长久到无法计量的时间,卿魇是最了解她的,他能清楚知道每时每刻古梦在想什么。
他缓缓挪动到古梦近前,犹豫着抬手轻轻抚了抚古梦的发顶,嗓音清澈柔缓不带一丝杂音,正如他本人面对古梦时的纯洁与坚定,“没事的,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你只管吃糖就好。”
说着,他双手合拢,再打开时,手心处竟凭空出现两三颗硬糖,还是很古早的包装。因为卿魇还没见过古梦现在所在社会的糖果,只得凭借自己上次陪伴古梦的记忆变出几颗糖果。
看着眼前人像哄小孩似的熟练模样,古梦不由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嗯,我信你。”
想必他也是这样哄了很多人吧,古梦这样想着,接过了那几颗用纸包着的糖。
打开其中一颗的包装纸,糖块滚落进嘴中。淡淡的甜蜜滚绕着浓厚的酸味,如炮弹般在舌尖炸开,清爽得像清晨雨露下的嫩绿青叶。
是青苹果味……?
是古梦最爱吃的。
她微微愣神,没细想,寻思着就是恰好而已。
古梦还真想错了,无论是青苹果味的糖果还是卿魇对她的轻哄。
卿魇只这般哄过她一人,在卿魇的过去,他无数次用不同的方式哄过她,古梦悲痛时、后悔时、不自信时……和现在,从生涩到熟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她爱吃青苹果味的糖果也是卿魇在这其中发了现的。
卿魇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
她是被拘禁在宫墙之内的皇后,卿魇陪在她身边,为她摘下雪中梅花,替她谋划,做她唯一能畅聊的知己。一路上,他看她谋反篡位,见证她一步步成为那一手遮天的皇帝,又亲眼看见这一代明君驾崩,终是成了史书上的寥寥几句;
她是阁中千娇百宠的小姐,却意在上战场、卫家国,但家主不许。卿魇得知后,自己飘到军队去学,学好了回来再教古梦。两人在阳光下习武比剑,青叶飞落,红花似火,好不畅快。卿魇一路看着她成为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在战场勒马疾驰,火花四溅,立下战功;
她是名贵家族有名的小姐,却不被众人所理解,世人皆知她爱自己的弟弟,却无人知她也有自我,喜爱弹奏钢琴。但卿魇懂得,他与她在月下奏乐,她弹琴,他吹笛,中西结合,奇特又异常和谐。
……
无数的种种,铸成卿魇对古梦理所当然的照料与关心,这种情感,卿魇自己也无法理解,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复杂、又好像简单又单纯。
但早在很久以前,卿魇就想过,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做她身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