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车已经开了多久?一小时?大概吧 。
望着远处滚滚升起的黑烟,仿佛在炫耀似的,飘扬在小镇的残骸上。
可怜的男人,脑袋空空如也。这时候似乎该哽咽,但他呆呆的站着,像一尊劣质的雕像。当然,没有人会雕刻他的形象。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列车长。
发生什么?是真的吗?尽管刚才从新闻上已经听到了消息。但男人现在希望那同花边新闻一样,不值得信赖。恐惧,悲伤,男人现在想一直吐,吐到只剩酸液。但他没有这么做,尽管车子上也没有别人。他坐回驾驶位,方向盘旁贴着照片,他看着照片,仿佛照片里,亭亭玉立的少女还站在眼前。他伸手,想要拂过她的头发,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她,就好像从他眼中能够射出无数条具现的目光来拉住面前的女孩,不让她离去。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尽管一个小时前,女孩仍站在他面前。但这若隐若现,用来欺骗自己的感觉,对男人来说,仿佛在潜水艇呆了几个月,再一次上岸呼吸的空气一样珍贵。他想睡去,再也不管面前的一切。
在黑暗深沉的梦母中,梦宽容的接济了他。梦给了男人,此时最想要的东西。少女跪坐在草坪上,在自己那花花绿绿的房子的门前。草其实并不那么青翠。楼房的色彩也并不那么鲜艳。但是周围的一切却是那么的可爱。男人想要上前抱住女孩,可无形的力阻挡住了他,使他不能行动,只能看话剧般的望着。从房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的女人。她带着担忧的眼神走到女孩身旁,对女孩说了些什么,但是男人听不见。两人一起看向男人,男人也说不出话。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还记得,他的妻儿多半已经在之前的轰炸中死了。男人面前两人没有多说话,只是又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赶男人走。总之,迷迷糊糊的男人又醒来了。
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男人打算任由列车前行着。知道不知道谁打出的一发炮弹,将他和列车全部付之一炬。他不敢想象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是赌一次机会也好,读一种可能也好。假如有地狱,那是不是能再见到她们呢?
列车继续前行着,前方是市区,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欣喜与恐惧,这两种貌似对立的情感,在男人的心中不断翻涌。说不怕死,那是假的。人的本性就是求生。但人更是意气用事的动物。到达车站,列车停了下来。先前的安静被一阵嘈杂声盖过,同车上空旷的座位不同,车站是一片拥挤的人山人海。那是突然遭遇战争的市民。而列车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看到,在人群中间,一朵朵长得像花一样的孩子,如果他们笑起来会很好看吧,可是那份哭脸却不该属于他们。也不该属于自己的女儿,她们哭了吗?她们来得及哭吗?男的已经不知道了,倘若我能救出一些人,是不是另外一部分人就能笑了?男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但那些守在车站门口的男人不一样。他们肯定也怕死,但是他们把求生的机会都让给了妻子和孩子。这样的话,自己也能辜负他们的决心吗。“索菲亚,原谅我。爸爸晚点才能过来陪你。”列车自动停下的时候,男人打开了车门,将女人和孩子们送上车子。随后坐回座位。
他看着新闻,前方站点好像还没爆发战斗,但还是很危险。再往前一个站,是农业生产基地。至少这一车子人饿不着。先将这些人安全送到,是活还是死之后再说。
他正这么想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刺入他的耳膜 ,随后是一阵强光,它嘶鸣着,向列车这冲来。男人什么都做不了,那是一颗集束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