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切的开始,于是我踏上路途,欣然走向注定的终局。
罗浮没有雨天,但午后有时还是叫人热得出汗,就像白珩时好时坏的运气,没个准调。
其实这也并非不能避免之事,谁叫她今天没看天气预报!
白珩本是不想走那个偏僻小道的,向来寂静地可怕,奈何林荫茂密,与宽阔的大街相比,能够更加照顾她半身皮毛的舒适性。
她咬了一口金人巷新出的琼鸟丸,清脆的脚步声踢踏在不平的小路上,舒爽的风吹得她格外舒爽,自是悠哉悠哉,颇有兴致。
周围的杂草无声瞧着,未有一声言语提醒,直到有微弱的女声打破宁静。
若伊水……吃的……人……救……
白珩的耳朵忽的抖了抖,在那一瞬间,她已经从半夜遇鬼联想到第三次金人危机,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一股冷气从脊背攀上来,如藤蔓般缠绕上思绪。
那名即将“饿死”的“少女”,名为若伊。
首先,她不会饿死,顶多是饥肠辘辘没有精神,其次,她已经活了近一百多岁,算不得什么少女了。
但在仙舟的背景下,她的确十分年轻,甚至不通过成年考试,也算未成年人——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很饿,而白珩的手上仍拿着琼鸟丸。
白珩嗨……那个,这位朋友,你还好吗?
若伊……
若伊顾不得别的,她闻见食物的香气,便飘飘忽忽站起来,像被裹挟在风中,直勾勾跟着食物上前来。
她向来喜欢甜点,巧了么不是,白珩的那副好皮毛也吃不了太闲的东西,所以琼鸟丸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糖浆,热腾腾的,包裹住里面酸甜的果子。
饿……
若伊饿……能借我吃点吗?就一点……
白珩急忙将丸子递过去,不算珍馐的路边摊,也被若伊吃出风卷残云一般的美味。
是偷渡过来的化外民?白珩仔细掂量着若伊的面貌,裹着黑色袍子,怎么看都不光明磊落。
过了好一会儿,若伊才缓过来,她自是无比感谢这位富有善心的热心群众,不免苦恼起要怎么还这份大恩情。
她是个讲理的人,不到非不得已,她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在报答救命恩人上。
若伊我叫若伊,真是没办法回馈这份恩情了。
她左思右想,又憋出一句话来,想着如今只能说几句口头支票,就像一头埋进机巧鸟群里,太叫人感到羞愧了。
她,堂堂海渊代行者,差点饿死在罗浮树林里——这归功于虚数之树的保护机制,差点没把她害个半死,要不是什么破虚数研究计划,她至于千里迢迢来到罗浮么?
倒是还有别的目的地。只是她传送的时候脑子里只闪过仙舟罗浮,便倒霉催地在树林里待了许久,谁知道罗浮的树都那么赛博?全息投影投出的果子她也吃不到啊。
若伊谢谢,要不是你,我怕不是要饿死在这僻静地了。
白珩看样子,你是化外民,怎么不去找找地衡司呢?
白珩刚说完,便发觉若伊露出神似疑惑的表情,她心中的不安加深了,不会真不认识吧?
白珩等等……你不知道?
况且不论若伊是怎么来罗浮的,地衡司也理应去过才对,这疑点都快漏成筛子,白珩有些不信,狐人的灵敏让她一下就察觉这其中必有鬼。
若伊有她的办法——反正她来都来了,罗浮把她遣返回去,她再潜入不就好了?反正不麻烦,一个量化的事,只是要提防别的人从中作梗。
要不是那虚数风暴那么大,她早一年来罗浮就好了——谁知道一年时间因丰饶民准备袭击,罗浮全舟戒严,她哪都去不了(悲愤)。
若伊我……是因意外来到这里的,暂时也回不去,只是在这里连字也不认得,所以才差点饿死。
这可就麻烦了,谁知道若伊一个黑户,来到罗浮究竟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呢?
丰饶民诡计多端,若伊的装扮虽不像它们,但枝枝叶叶的装饰,还是易叫白珩怀疑的
她不动声色,尾巴微微晃晃,露出招牌的热情似火。
白珩那这样吧,我带你去地衡司办个身份,也好让你再来罗浮过日子。
若伊好啊。
若伊欣然应允。
她这个黑户身份的确难办,因而在不能使用力量自证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僻静的树林里待着。
谁叫她是以非法手段潜入罗浮的呢?根据海渊量子系统计算,她只要一出现在大街上,就有百分之九十一点八的概率被发现——
剩下的是因为鳞渊境的古海下面没人。
但如今,既然橄榄枝都上门来了,不论是好是坏,也没得选是吧。
虽然她的确来仙舟罗浮有自己的目的——但……公费出差的好机会,她可要乘机多认识点人,好在未来有所助力。
若伊觉得她的后手正在向她迎面撞上来。
她跟着白珩走上大街,却被两天未见的午后阳光晃了眼,人群密密匝匝的,拉住恍惚中似乎要飞上天的她。
除却仍然明显的饥饿,她有了久违的幸存感。
阳光……这位海渊的代行者瞧着罗浮顶头的太阳,假的,不过也舒服,在舒适中度过一生,大概也是多数罗浮人过的日子了——
也难怪,听闻罗浮长生种对短生种的隐秘针对也不少,若伊低下头去,阳光还是晃眼。她并非短生种,也对扮猪吃虎的戏没什么兴趣……
又不是她的子民,她何须费心什么丰饶什么令使?这么说来,好像也犯了和仙舟人一样的错误——不过也是,她只是个普通化外民罢了,管什么罗浮人的死活呢?海渊人还在不停地死着呢。
因为纠缠。她已经没那么多时候可以安心地等了。
不过,以此为筹码,倒不是不能利用一下,她又不是毫无目的的度假,若伊走在街上,心中感叹着罗浮的好风景。
终归安心不下来,尤其是想着纠缠的事情。如何留下一个没那么多后患的后手,是她如今需要思考的。
最后才是,若伊或许还真能体验体验新生活?谁人微笑着,不言一语。
她不必掩饰什么,毕竟,能欺骗她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