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午五点半,白风从训练场走出,满头大汗,靠在公交车的玻璃上,乱发印出一团透明的毛线。
自己今天状态不对。。。白风想到。以前成天做的负重今天竟然没抬起来,爆发力明明没问题,可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最重要的,他今天浑身不利索,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用进废退,这句话余烬已经给自己说了好多次。作为组织里的骨灰级成员,余烬那壮硕的身躯以及似乎是无穷尽的怪力总令白风堂目结舌。
白风为什么叫白风呢?代入大多数名里带风字的小说角色就能知道,白风绝对是速度型战士,身手敏捷跑步超快准头超牛掰的那种。
当然,他也是个急性子。
一个爱着急的普通人容易暴躁,一个爱着急的失落者容易偏执。
偏执这种东西,有时会顺着责任爬到自己头上。
白风有一个弟弟,那就是黑雨。
这啥破名我去,万一弟兄两个之一被逮住那另一个岂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以,他们只能把彼此深深隐匿。
白风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是独生子”。
黑雨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没有哥哥”。
组织里的面试官都知道,白风比黑雨年长。
还记得黑雨第一次杀人吗?
阴云之下,风雨交织。在透明色的水幕里,毫无征兆的,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就这么倒在斑马线上。
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此做出了反应,少数雇员在摇救护车,少数工人在尝试抬起男子,少数学生在为前面行动的人打伞。
没办法,对于全英国的雇员,全英国的工人,全英国的学生而言,这些雨中的人真的只是其中的少数。
尽管理论上,少数慢慢积累,就变成了多数。
这些人也无法阻止那位男子的死亡。
多数之外的少数,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范无咎打着黑伞,从透明的雨中走过。雨水滑落伞缘,变成黑色,隐没在他的影子里。
于是,黑雨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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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日 晴
天气微寒,红霞满天,明日晌晴。记得为无咎买白糖,红茶,咖啡。。。
身体不适,难以承受,方欲离此地而去,人群落错,不见向路焉。
——【节选自一本被撬开锁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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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喜欢写日记,不过那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点。
那时,这是一个连黑雨都不知道的秘密。
黑雨杀过很多人,白风救过很多人。
有时候,黑雨杀一个,白风救另一个。
有时候黑雨杀不到人,有时候白风救不到人。
“你为什么一个活口不留啊?”
“你为什么非要留个活口啊?”
兄弟俩常常为此吵架。
他们这辈子闹过最凶的一次,是在几天前。
那天晚上下雨,血染红了雨本来的颜色。
白风第一次扇黑雨的耳光,黑雨第一次被扇的莫名其妙。
“不是说留活口吗?!”
“不是说全杀光吗?!”
一座将倾的危楼前,两兄弟以战友的身份彻底闹掰了。
两个人,两个方向走,一个红着脸,一个红着眼。
第二天,伯明翰最强悍的犯罪集团之一被发现集体死于一座危楼中,约有50人。
是谁做的,怎么做的不必多说。
但是,警方的统计,哪有和集团本身亲密接触的地层下的生物周密呢?
据寒鸦调查,这个犯罪集团绝对不止50多人。
毕竟可是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你们知道欧利蒂丝组织里有成员多少吗?
让我们翻翻侦探的笔记本,得有七八十吧?
所以,组织希望白风留活口钓鱼,然后由黑雨除干净。
但是,转化为命令,白风只得到三个字:留活口。
黑雨只得到三个字:全杀光。
也许白风懂得组织的意思,但黑雨明显没懂。
想到要跟黑雨解释,白风就心累。
其实,两个人都完了,毕竟谁都没能完成任务,在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上。
其中至少一个,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这次任务本就是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赶尽杀绝只会留下更隐蔽的祸患。
一个现实,不用说,白风已经很明白了。
敌人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他。
但是,能不能放过无咎,却是一个未知数。
那天白风走到灯光下,看着自己的弟弟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灯下的东西,往往会因太耀眼而被首先发觉。
那天黑雨异常安全地回到了欧利蒂丝,自然,接受了惩罚。
白风却一直没有回来。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白风一直没有回到庄园。他居无定所,每日如风般游离在城市各处,随意坐上一辆公交,随意到任何地方。
白风死亡的时间,是某天晚上11点左右。
南华克桥下,他的身影就此绝迹。
消息传到黑雨耳边时,伴随着余烬递给他的一个笔记本。
上面的锁很牢固,黑雨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撬开。
“。。。明日晌晴。记得为无咎买白糖,红茶,咖啡。。。
方欲离此地而去。。。
不见向路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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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