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灯熄灭的第七秒,祁珩的呼吸扫过余初夏发顶。保安手电筒的光斑掠过《天体物理简史》封面,她看清少年瞳孔里摇晃的荧光星图。
"闭馆通知提前了二十分钟。"祁珩松开手时,修正带滚到《明清地方志》夹缝里。余初夏摸到书包侧袋鼓起的宇航员挂件,金属冰得指尖发麻。便利店冰柜的白雾漫过脚踝,她盯着祁珩卫衣下摆的咖啡渍——是上周她把冰美式打翻在他课桌上留下的。
盐水棒冰在舌尖炸开细小的痛感。余初夏数到第十二盏路灯亮起时,祁珩忽然转身倒着走,钥匙串上的银杏叶在晚风里转成螺旋。"明天要交的地理报告,"他咬碎最后一块冰碴,"要不要去气象站?"
深夜台灯下,余初夏翻开被酸梅汤泡皱的草稿纸。土星环旁那行"11.2km/s"在暖光里泛着珠光,物理笔记本扉页突然掉出张拍立得——是去年天文社观测流星雨时,祁珩用外套裹住打喷嚏的她。相纸边缘有他铅笔写的"洛希极限临界值"。
次日清晨的积雨云堆在天际。余初夏抱着风向仪爬上气象站铁梯时,发现祁珩的白球鞋沾满露水。他伸手接她怀里的仪器箱,腕表擦过她小臂内侧,秒针跳动震得皮肤发痒。
"西南风三级。"祁珩调整百叶箱角度时,制服衬衫第三颗纽扣映着云隙光。余初夏记录数据的笔尖突然顿住,他后颈粘着片银杏叶,叶梗弯曲的弧度像去年秋千铁链的锈痕。
暴雨来得比预测早半小时。他们挤在观测台挡雨棚下,祁珩的帆布包渗出深蓝水痕。余初夏拧着湿发回头,看见他正在草稿本上画飑线过境图,铅笔阴影里藏着句"积雨云含水量最高达3000吨"。
"像不像我们昨天打翻的酸梅汤?"祁珩忽然用笔尖戳破云层轮廓。余初夏笑出声的瞬间,惊雷震得铁皮顶棚嗡嗡作响。少年沾着雨水的指尖划过她手背:"闪电传播速度是光速的..."
余初夏突然抓住他手腕,电子表盘显示心跳监测功能正在报警。祁珩的睫毛在雨中潮湿成簇,她发现他左眼尾有颗自己从未注意到的浅褐色小痣,像星图上未命名的暗斑。
雨停时彩虹横跨整个操场。祁珩从工具柜翻出烘干的校服外套,余初夏闻到领口陌生的薰衣草香——是他家新换的柔顺剂。袖管里掉出张泛黄的作文纸,标题《最重要的人》被红笔圈出,结尾处她八岁时歪扭的批注:"阿珩的'珩'字写错啦!"
黄昏的光线把器材室灰尘照成漂浮的金粉。祁珩蹲着整理风速计,后腰露出一截黑色运动腰带的边缘。余初夏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触到棉质布料,窗外突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咳嗽声。
"校规第七条规定,"主任的手电筒扫过他们仓促分开的身影,"异性同学单独相处必须保持半米以上距离。"祁珩突然向前半步,影子完全笼罩住余初夏:"我们在核对气象数据误差值。"
回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余初夏踩到祁珩被拉长的影子头部,他忽然停下转身,书包挂件撞在她锁骨上。"余同学,"他眼里晃着路灯的碎金,"你知道闪电的温度比太阳表面高五倍吗?"
晚自习的预备铃碾碎了后半句话。余初夏在生物课本里发现张便签纸,祁珩的字迹力透纸背:"但有些东西比闪电更难捕捉。"她转头看向隔两排座位的少年,他正用圆规在课桌上刻土星环,木屑落在袖口的蓝墨水渍上。
放学时祁珩反常地走了前门。余初夏磨蹭到值日生开始扫地,在垃圾桶旁捡到他扔掉的饮料瓶。易拉罐环内侧有用美工刀刻的"11.2",铝片边缘还粘着星图便签的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