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妹妹

与宁从来都对自己父亲死亡这件事深信不疑，原因在简单不过，因为她亲眼看自己的父亲落入深渊之中。

为了传说中的补魄草，山间陡峭，又有不知名的魔兽嘶吼，可她的父亲还是回来了，根据古书记载的方式一口吞下。

没什么感觉，可父亲见此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

“或许下一次能够成功呢，也说不准不是吗！”

明明是如此平常的日子，明明是如此平常的经历。

就在下一秒，那不知名的，不知其形态的东西就从四面八方涌出。

父亲拔出长刀挥舞几下藤蔓应声而断，可那东西却像是无穷无尽般，不过几个呼吸就重新封住了整条路。

若是只有他一人他必定能够脱身，可惜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尚且年幼的与宁不过是一个没跟上，便被那形似藤蔓的东西抓住了脚腕。

那东西邪性的很，似乎是知道燕侠一定会为了她回来似的，竟极快的将她整个人缠住动弹不得却还为她保留了嘴巴让她能够呼救。

为了她破开身上的藤蔓，父亲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危险，当他力竭之时，那形似藤蔓的怪物彻底的将他包裹，拉入那深不见底悬崖之下。

不知怎的，那怪物忽略了她的存在，一点点撤回了深渊，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抓走，拖拽，乃至于杀死却毫无办法。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情绪的存在，一种远比肉体伤口百倍的痛苦百倍的漩涡，如滔天巨浪般袭来。

她突然就再也不想要“心”了。

若不是为了“心”父亲他又怎么会这样一去不回。

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山庄，在从女儿口中得知丈夫的死讯后东方雄没有一蹶不振，只是错愕了一瞬。

随即温柔的轻声安慰着与宁，仿佛早有预料般征询着她的意见。

“要不要跟妈妈姓东方。”

与宁只是抱着她低声啜泣着答了声嗯。

东方与宁回到了母亲的故乡东方海，明明只过了不到半个月，南回山庄的一起好像都被抛到了很远的过去，在某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慢慢腐烂。

那个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回来后才被发现的。

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外祖母在听到府医的话时甚至失手打碎了那只漂亮的茶杯。

那时她就站在一旁。

年近六寻的老人泪眼婆娑的抚摸着自己女儿的长发老泪纵横：

“我的儿，你受苦了。”

那一刻，东方与宁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眼前老人的女儿。

她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各中关窍，她突然有些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了，或许那能让她真正完整。

母亲不是所有时间都待在东方海阁，她会时常同各方走动维系感情，在借些关于草药魂魄的书回来，那段时间还算安宁。

只是偶有坊间蜚语流传，东方海阁少阁主德不配位东方海将要易主。

长久以来的压抑的情感以及对母亲诋毁的愤怒让她头一次失去了理智。

那双鲜红的眸猛然睁开，一种凛冽森然的恐怖气势从她的身上升腾而起，东方与宁死死的按住那个多嘴仆从的肩膀。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有种让人如坠冰窟的冷意，身旁那只白色的猫儿，又或者说白虎早已不知何时变做了她身上一套修长合身的浅金与银白相称的薄铠。

亮银色的长枪背在身后发出阵阵寒芒，仆从整个人被吓得浑身发软，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能够呻吟着发出几声求饶。

“小小年纪杀心太重。”

老阁主不知何时从东方与宁的背后出现，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东方与宁松开掐着仆从肩膀的手躬身行礼，额头上因强行控制同年龄不匹配的力量而起了一层薄汗。

“祖父。”

在见过老夫人后她就开始以祖父母称呼两位老人家，可是老阁主却始终不肯真正接受这个称呼。

每次都像这样一次一样，眼神冰冷充满防备，仿佛对面的人不是他的外孙女，而是他的杀父仇人似的。

“好歹还不算太愚钝。”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可他的眼神中又在下一瞬多了失望。

她不能再这么被讨厌下去，起码不能再被这样的被动下去了。

为了母亲，为了未来的...弟弟妹妹，或许，她也应该学着像大人一样装成一个令人期待的“完美的好人”了。

妹妹出生在阳春三月的晨光下。

凤凰鸣啼是极好的意头。

那时外祖父已经就是了祖父的称呼，那时东方海的流言已然平息，那时所有人都期待着她的降生，那时一切都好。

可惜东方与宁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她。

青田镇的一起案子她被老阁主支出去美其名曰历练，不过是担忧她会对未来少阁主的唯一对手下手，议事阁里的东方与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心思深沉的人设真是容易被扣上一口大锅啊！

不到一个月的小孩应该是有些红彤彤皱巴巴的，医书上是这么记的，母亲提到过自己曾经也是这个样子过的。

可偏偏铁心不是这样的，明明才出生没几天就白白嫩嫩的，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偏偏还是个不怕生的，对谁都是笑的可爱，让人的心都忍不住化了。

东方与宁有些僵硬的把铁心抱住，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她怕将这孩子摔了，想要用些力气，却又怕力气大了伤到婴儿娇嫩的皮肤，不由得一阵无法适从。

见东方与宁这幅样子，老夫人发自内心的笑着说：

“宁儿，想好送心儿什么满月礼了吗？”

要送些什么给素未谋面的妹妹作为礼物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东方与宁相当长的时间，以至于返程那段时间她几乎都在想这件事

特色美食，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吃的上。

古香书籍，她才刚刚出生还尚未识字，就算识了字也未必喜欢。

平安符，长命锁，几位长辈估计早就备好了，那轮的到她。

最终她想起了曾经浏览过的古籍上的一种特殊的咒。

那大概就是给妹妹最好的礼物。

东方与宁举起右手，掌心处的符咒顿时金光大盛。

“这是...，守护咒。”

老阁主认出了那符文的作用推导出了这个咒是什么。

所谓咒是指通过精神灵魂能量以某种现实为载体达成心愿的途经。

最出名的咒当然是巫蛊诅咒之类的，可只要是力量，就没有善恶之分，有恶意的伤害他人的诅咒，自然就有善意的守护的正咒。

而守护咒就是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个。

它以誓约为纽带，承载爱意的保护，施咒者有意识的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注入纽带之中这种力量会在受术者遭受生命威胁时保护她的一切。

与此同时施咒者也会感应到受术者所受到的危险，以及目前的大致位置。

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咒，但却因为某种原因极少有人还会。

金光随着东方与宁的念诵一点点悬浮到了空中，随即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落在铁心的右手心。

“我，东方与宁，在此立誓，守护东方铁心，此誓天地为证，诸神共见，若自逆其誓，伤其身心，天诛地灭神魂永消。”

金光一点点消散进了铁心体内，她咯咯地笑着，与宁看了眼也跟着笑了起来，下一秒却因脱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