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鸿羽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要是提前告诉你,以你这性子,能藏得住事吗?怕是还没等事情有个眉目,你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说的就是你。”
宫鸿羽对他的轻视,宫子羽心里始终明白。他紧咬牙关,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你为何就这般不信任我呢?”
宫鸿羽毫不遮掩地流露出对他的深深失望:“你再看看你自己,整日里无所事事,心思全扑在万花楼上。从头至尾,前前后后,又有哪一点能让我放心信赖?”
宫子羽被这般当众指责,刹那间眼眶便泛起了红晕,拿着药碗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似是那瓷碗中盛着的不仅是一剂苦药,更是满溢的委屈与无助。
宫鸿羽见状:“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宫子羽强自稳住心神,将方才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语气虽尽力平和,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我今日发现,这批送到女客院落的白芷金草茶有问题,我怀疑宫远徵擅自更改了配方,用新娘试药!”
见宫子羽这般评价自家弟弟,宫朗角心中顿时不悦,面上浮现一丝讽意,冷冷哼道:“呵……”那一声轻笑,似带着几分寒意,悄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用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关切:“子羽弟弟啊,莫不是把心丢在外界了吧?只顾着贪恋那山外的美景,难道就没察觉到这旧尘山谷中的毒瘴愈发浓重了吗?”
(因为有无常楼在,兰夫人并没有早产,因此宫子羽比宫朗角小一月)
轻敲额头:“瞧我这记性?怕不是帐本看多了。”
“唉,差点忘了,子羽弟弟并非医师出身,又怎会了解这些内情。”宫朗角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目光微扫其上记录的近期开销——宫子羽的个人花费、徵宫药材的采购量,以及商宫火药的消耗数据,皆清晰在列。
他将账本呈至宫鸿羽面前,低声说道:“且不说白芷金草茶的配方已被更改,就连我们日常服用的百草萃,也早已换成了新的方子,而那些原材料,无一例外全都来自无常楼。”
回首看向宫子羽,一字一句:“每一样都是顶好的,但这也导致了宫门开销过大,各宫只能暂时省吃俭用。”
“所以……子羽弟弟莫要任性再像旁日一般到外面肆意挥洒,毕竟角宫就只有我和尚角哥哥,我们就算再能干再能拉人脉,也经不起这么耗!”
平时温文尔雅、待人亲切真诚的宫朗角,此刻为保护宫远徵,一改常态,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将他紧紧护在自己坚实的身后。
宫鸿羽自然清楚,近一个月来宫中的药材皆由无常楼供应。
然而,当他翻阅账本,看见宫子羽的开销竟快比商宫的火药、徵宫的医馆、后山花宫还要高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与恼怒。
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朗角说得对。从今日起,除了各宫日常所需和侍卫、侍女的俸禄外,其余开支一律缩减。”
宫朗角这招不仅直接断了宫子羽一半俸禄,还把其他宫也减了。
宫朗角早就想减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的俸禄开销金,明明钱都是他和尚角哥哥赚。而他们倒好用着他和赚的钱,搞内讧歧视,真有种!有本事自己赚,没本事就给老子滚回去憋着!
反正减俸禄开销金对他们影响不大,角宫依旧是宫门最有钱的那个,远徵弟弟钱花完了怎么办?没事,两个哥哥暗地里偷偷给小零花!
宫远徵此时心里乐了开花:我才不怕,我两个哥哥对我最好了!我会缺那点?!
门口守卫跑来汇报:“启禀执刃,角公子已入山谷,马上就到宫门外。”
宫朗角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如遭雷击般面如死灰。
他的好日子,看来是真的到头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雪公子与雪童子之前说过的话,心中顿时凉透:完了!我哥回来了,往后怕是再也不能熬夜看账本了!这平静又逍遥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宫远徵的眼眸瞬间亮起,宛如夜空中突兀闪烁的星辰,他轻轻扯了扯宫朗角的袖子。宫朗角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随之流畅地向宫鸿羽拱手行礼,语气平淡却难掩内心波动:“执刃,我与朗角哥哥想去迎接尚角哥哥,就先告退了。”
宫朗角心里万般不愿:不!我不想去!我在后山看帐本的事绝对被我哥知道,我现在去,是赶着被收一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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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婚的时辰要到了,女客院落内,所有的新娘都被掌事嬷嬷派来的侍女们召集到大堂里。
一群身着素衣的少女款款而行,被分成两列,跪坐于大堂两侧。依照规矩,她们只能身着洁白的薄丝水衣,长发披肩,面庞不施粉黛。因妆饰前后极易显露差异,宫门选婚的旧制便明文规定:参选者不得化妆,亦不可身着华服。
新娘轻轻拿起面前那轻柔如云的绢纱,小心翼翼地将其覆于面上。顷刻间,一群大夫步伐沉稳地提着药箱走入厅内。
新娘们伸出手腕,大夫们开始为每一位新娘诊脉,根据每个人的脉象,做出评估。
评估结束后,大夫们悄然退去。新娘们轻轻摘下绢纱,将其递予身旁侍女。掌事嬷嬷随即领着一群年长嬷嬷缓步踏入厅内,在每位新娘面前停驻。她们仔细查看新娘的牙口,用绳子细致测量头发长度、胸部围度、腰臀尺寸……而每一位嬷嬷都在自己手中的记事簿上飞速记录下这些数据,生怕遗漏分毫。
愿无忧和洛可儿的名字后面每一项都被打上了“甲”。
愿无忧和洛可儿有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为毛有种皇上选妃的感觉……
她们面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小方几,侍女们轻盈地端着托盘走近,依次来到每个人身前。
愿无忧端起那碗颜色最浅的黄色汤药,先轻轻凑近嗅了嗅,片刻后才缓缓饮下。随后,她依照托盘上的摆放顺序,依次将另两个小碗中的汤药逐一服尽。每喝一碗,她的眉心便微微蹙起一分。
旁边一口气喝完的洛可儿面露苦色:呕!好难喝!我想吐!
愿无忧微微蹙起眉头,这味道令她一时语塞,难以名状。奇异的滋味在舌尖缠绕,苦涩中带着一丝辛辣,继而涌出一抹涩意还未消散,那若有若无的咸味又悄然浮现……
所有人喝完草药,侍女们退下。
检查结束后,侍女们轻步走入厅堂,手中的托盘闪烁着银器的微光。她们小心翼翼地将托盘置于每位准新娘面前,随后退至一旁。每位准新娘面前的托盘之上,静静覆盖着一块鲜红的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