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笙取出木架中的银剑,用手掂量一下它的重量,才慢慢走上空旷的雪原,在雪无心的对面停下。
 “使剑,击败我。”
 奈笙握紧银剑,敛气闪身一跃,朝他飞速接近。
 “气息不稳,脚步轻浮,身姿倒是赏心悦目,可惜华而不实。”
 他手持长剑,玉身挺立,月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目上,如洒落青山之间。
 奈笙顿了顿,撤步调整后再次挥了上去。
 “挥剑速度慢了,撤步身姿虽利落,但脚步方向不对。”
 叽里咕噜说的什么玩意?完全不想听。
 不等他说完,奈笙足尖轻点,手中长剑便向他破空击去。
 长剑带着月光,在他面前虚挽出一个剑花,如流水一转,直取他足下。
 他提剑转身格挡,一击之下露出空门,眼看剑锋就要刺入他的背部,他轻松一转手肘,淬光之剑迂回袭来,将她手中的剑一下打飞出去。
 “你是想依靠这样脆弱的力量,去统一斗罗大陆么?”
 皎洁月光落入他银白的眼中,就这样被更深的晦暗吞噬。
 奈笙沉住气,弯腰捡起地上的银剑,凝声道:“再来。”
 一夜夜刀光剑影交错,月色如水,照着一地繁花,空棂勾勒树影,被风拂动,如灵鱼游曳。
 又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雪。
 奈笙独自登上万灵山,等待着被其中的魂兽选中认可,自愿献出魂环。
 她慢慢往里走着,进入山林更深处,皑皑白雪下,一株遍体红光的花草仿佛在呼唤她过去。
 奈笙站定,发现它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相思断肠红,原著里小舞就有一棵,没想到在永沉山竟然也有。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仙草再稀少,也不能只有一株吧?不然早灭绝了。
 奈笙刚想将它摘下,另外一股凛冽的气息就霸道地涌了过来,将奈笙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
 深蓝如海的光芒闪耀林间,蓝色的花瓣镶嵌着金色的脉络,黄色的九颗花蕊微微颤抖,好似呼吸的起伏。
 这是什么东西……奈笙好奇地打量着这株气势丝毫不输相思断肠红的仙草,看形状,好像是梅花那一品种的植物。
 两边的力量都在吸引奈笙,她犹豫再三,最后将相思断肠红摘下放进百宝囊里面,然后在这株深蓝色的梅花旁入定,慢慢吸收它的力量。
 哈,当然是两个都要!
 清晨到黄昏,寂夜到正午,奈笙总算醒了过来,这块仙草圃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她也无需担心植物魂环的年限,反正这些光芒最亮眼的都是十万年以上。
 和碧心雪莲不同,仙草圃的是野生植物,而碧心雪莲是誓雪宗几代长老从圃中移出,精心呵护而成的。
 所以这凛冬九蕊灵梅的力量才这么霸道,更具野性和张狂,直到现在它的灵力还兴奋地在黛月伞的伞身附近跳动。
 正当奈笙准备离去时,悬崖边却传来巨物振翅的声音,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璀璨金光,奈笙看清了那只周身散发着高贵金色光芒的凤凰。
 它的羽毛灿色如金,流光溢彩,双翅振动时如同金波荡漾。其目如宝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体态优雅,傲然挺立,望向不远处正观察着它的奈笙。
 哇,不虚此行,赚麻了!
 奈笙临走前还摘了很多仙草,不来白不来,反正都有用,全部拿了得了,当然,她还是象征性留了几株。
 管他的,唐三都能把独孤博的冰火两仪眼洗劫一空,拿那些草给戴沐白他们升级,自己摘些仙草怎么了?
 好歹还留了几棵!
 窗外的阳光渐渐偏移,暮色将至,奈笙放下手中的书,幽幽叹了口气。
 她抬头,望向眼前品茶的雪无心,见他神色自若,冰冷如常,就知道自己这茶泡得还可以。
 她取出那串蓝色的手链,在手心小心摩挲上面勾勒的花纹。
 雪无心好似无意瞥了那串手链一眼,淡然问:
 “怎么不带在手上?”
 奈笙含蓄一笑,脸上浮现出绯色,“舍不得,怕磕坏了。”
 她眼波流转,扬起狡黠的笑容,沉声问道:
 “宗主什么时候教我守护咒?”
 “我教不了你。”
 “别开玩笑了,无痕爷爷说守护咒是只有历代宗主才会的秘技,你不肯教我,是不是因为我资质还不够?”
 奈笙很清楚传闻中守护咒的力量有多强大,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自己心系之人的性命,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力量在一瞬间膨胀十倍以上,绝对是十分强悍的秘技。
 雪无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守护咒没有书籍记载,只能靠自己领悟,不同的人,激发守护咒的条件也不同。”
 奈笙愣住了,意思就是要靠缘分呗,可恶啊,怎么这么赖皮。
 “宗主教我书法,煮茶和棋艺,难道不是在为练习守护咒做铺垫吗?”
 雪无心没看她,自顾自忙着手头的事,“我何时说过教你守护咒?”
 ……
 奈笙沉默了,好像确实没有说过,只是她以为高手都是这样心照不宣地交流的。
 “所以宗主教我的这些有什么用?并不能让我变强啊。”
 她郁闷地趴在桌上生闷气,蓝色的发丝颓然覆在身后,和她一样没了生气。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山里待久了,奈笙长时间没有使出曼珠沙华的武魂,她发尾末梢的鲜红已然褪去,恐怕很多人看到这头晶蓝的长发,清绝淡漠的容颜,绝对猜不出她就是曾经的奈笙吧。
 雪无心垂眸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合上书页,注视着眼前趴在桌上不满的奈笙,语气难得温和。
 “晚上继续练剑法,等你练成,我就放你走。”
 奈笙闭眼沉思片刻,缓缓坐起,绕过木桌走到他的身边,扣下他手中的书,猝然问道:
 “舅舅,我的模样和母亲像么?”
 他倏然停住,眼里被压抑的汹涌即将倾覆而出,他敛眸压下沉重,移开暗藏汹涌情绪的目光。
 “不像。”
 奈笙不满意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像?我母亲长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事,你待我这般疏离薄情,是因为厌我,还是因为愧我?”
 一连串的问题浪潮般涌来,猝不及防地将他从隐隐作痛的过往中剥离。
 他站起,将情绪有些激动的奈笙拥入怀中,抚着她的后背,垂首慢慢贴向她的脸,抬手触上脸颊,女孩身体冰冷的触感令他指尖一顿。
 他白眸微颤,轻声呢喃对不起。
 奈笙平息后,静静凝视着他银白的眼眸和泛红的眼尾,仿佛在他眼里白茫茫的雪地中,看见了自己瞳仁中的一抹红。
 她的脑海浪潮般涌出孤独无助的回忆和无依无靠的过往,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答案对她早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