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村子里的人靠捕鱼为生。某次出海,渔民们在海上捡回了一个弃婴,他有着与众不同的白发和蓝瞳,一对心善的夫妇收养了他,为他取名——陆洄。一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陆远楠。
一家人生活辛苦,但很幸福。好景不长,在陆远楠十三岁用那年,渔岛降临天灾,海民们很难捕到鱼。为了生计,夫妇俩决定去更远的海域捕鱼,他们留下了十四岁的陆洄和十三岁的陆远楠,两兄弟在家等着,一天,两天,一个月……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所有人都知道一一他们已经死在海上了。
捕不到鱼的景况持续了三年,村里的人近乎崩溃了,他们用尽所有的办法,还是不能改变现实。最后,无助的人们将矛头指向了与常人不同的陆洄。他们说,是陆洄给村里带来了厄运,他是克星, 他克死了养父养母还不够,他还要继续克村里人,直到所有人都被他克死为止!他们坚信,只要将陆洄献祭给海神,海村的日子就会回到和三年前一样。这个念头一融即发,成为了坠入深海的渔民们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们不顾陆远楠的阻拦,抓住陆洄挖掉了那双令人不敢直视的蓝瞳。这样,就再也不会被那双澄澈望向自己的眼睛所影响了。
渔民们连夜搭起一座祭台,他们将陆洄吊在祭台上。台下,陆远楠被捆住手脚,望向祭台上人的双眼布满血丝,两人隔着不可跨越的人海,陆洄被轻纱遮住的眼望向陆远楠。陆远楠的眼中落下一丝血泪,他看到陆洄对自己说:
“要好好活下去啊。”
然后,他被沉进了海里,海水吞没了他的身体,直到陆远楠再也找不到他。
丰年,他是祥瑞,灾年,他是祸星……
祭祀完成,渔民们都怀着美好的期望离开,留下了为了挣开绳索而双手血肉模糊的陆远楠。
落日的余辉撒满大地,橘黄色的光将整个海面显得十分温馨。无人在意的角落,陆远楠跪在地上,丧着头,双手顺着身体垂在两侧。“滴——嗒——”赤色的血水从指尖滴落,融入大地。陆远楠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抬眸望向前方空荡荡的祭台,眼中一片死寂。“他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陆远楠喃喃着,拖着残破的身体登上那座沾满了陆洄的血的祭台。夕阳映着他身上的血迹,试图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去温暖祭台上那个孤独的人。
他很温柔,陆远楠想, 那些人骂他,打他,挖他的眼睛, 陆洄都没有怪过他们,唯一的要求,也只是在死后,能将弟弟托付给他们。赤红的泪从陆远楠眼角滑落。十六岁的少年拿出在祭台下捡到的刀,笑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那恶人就由自己来当吧。他们该死,陆洄一个人会寂寞的,他那么喜欢这座村子,那自己就让整座村子过去陪他吧。陆远楠凭着幼时的记忆,在祭台上画出了书中所说能召唤恶神的血阵。因为失血过多,陆远楠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他整个人虚脱地靠在祭台边,静候自己唯一的希望。
一定要出现啊……
陆远楠祈祷着,意识开始模糊。
濒死的那一刻,神终于聆听到了他的执念。
乌云遮住天空,闪电划破苍穹,狂风骤起,将沙土卷进了陆远楠手心手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腥味充赤着他的口腔,他扯起嘴角,眼眸晦暗。
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