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

春风尚带寒意，严浩翔在朝堂之上，对苏妗的绝望一无所知。朝议声中，王贵福的耳语如同惊雷，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

严浩翔手中的杯盏险些碎裂，他的步伐匆匆而又沉重，直奔后宫而去。苏妗，那个在春寒中选择了跳河的女子，被救起时，身体冷得如同冰雕。

她气息奄奄，昏迷不醒。严浩翔只能焦灼地在床边徘徊，等待着太医的诊断。

万能人物陛下，娘娘本就体弱，小产之后身体一直未康复，如今遭受这样的打击……

万能人物恐怕……

万能人物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太医的声音低沉，额头触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在严浩翔听来，却是无比尖锐。

严浩翔给朕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

严浩翔若救不回来，你也就没有必要再活下去。

太医战战兢兢，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头颅，恐惧不已。

苏妗持续高烧，如同被困在梦魇之中，反复经历着明国覆灭的噩梦。曾经的她，无法理解话本中女主角因男主角的错误而轻生。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那份痛楚。

至亲被所爱之人夺去，世间还有什么可以依靠？背叛、痛楚、不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她能想到的唯一报复，便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原来，这样的痛，是这样的刻骨铭心。

—

在那无尽的暗夜之中，她反复坠入同一个恐怖的梦境。每一次闭眼，都是一场无法逃脱的轮回。古旧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一间破败的庙宇，那里弥漫着冷冽的香火味与恐惧的气息。她身穿一袭素白的长裙，如同月光下的幽灵，独自站在庙门前。突然，一阵阴风刮过，门吱呀作响，仿佛有无形的手推开了那沉重的木门。

苏妗看见自己坐在冰冷的地上，面前的面孔令她熟悉而又痛恨，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死灰，手中握着的瓷碗盛满了黑褐色的汤药，目光冷酷而无情。每一次梦回，汤药都会无情地被她灌下肠中，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在瞬间消逝，紧接着又是下一轮的折磨。她的哭喊声在空荡荡的庙宇里回荡，却无人回应，只有那烛火在风中摇摆，投射出鬼魅般的影子，如同嘲笑她的无助。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这个梦境如同诅咒般缠绕着她，将她困在恐惧的深渊，每一次循环都是无尽的伤害，直到再次重新开始，再次跌入那个无尽的循环。

恍惚中，似乎有一双冰凉的手掌附上额头，凉丝丝的触感是苏妗这些天唯一能感受到的外物，她竭力的想要从那片凉爽中再汲取一些能量，那凉气似乎是透过额头传入她的骨髓。

就在这一切循环上千遍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恨了。

爱和恨都是有资格的小孩才拥有的，直到明国灭国那一刻，她再也没有资格去爱谁或者去恨谁了。

何必呢？

人活这一世，不能干干净净的就走了。

总要带点东西吧。

苏妗睁开眼那刻，脑子里已经有了盘算。

——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