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然被送去给姜家守陵后,成日疯疯癫癫。
一会儿抱着枕头痴傻的笑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瑶儿,瑶儿,我的瑶儿。”
一会儿又双手抱头躲在角落里不停的喊:“珍珍,珍珍啊,我不是故意的,梨儿,梨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没一会儿,又躲在桌子底下,用头不停的撞着桌子腿:“胡姨娘,别来找我,我真错了,我把命赔给月儿,我把命赔给月儿,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再过会儿,又从桌子下爬出来,安安静静模仿那拿笔的姿势,脸上带着笑,在那作画。
微风吹过,小屋子里一股霉味,破掉的窗户纸微微摇晃,那小床上枕头旁的一封信也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那柳文才咽气前,拼劲全身力气,往季淑然怀里塞了一封信。
淑然:
见字如晤。
当你收到此信时,我约莫已经不在人世,回想此生,除了那段非人的经历,我的记忆中竟只有你。
我恨,恨你爹废掉我一只手臂,让我再不能作画。恨你当初狠心抛下我,去做那高高在上的相国夫人,恨你当初与我云雨过后,狠心一把火将我烧灭殆尽。恨我当初只是一个画师,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还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住我们之间唯一的那个孩子。
我恨你。
也爱你。
我从未想过报复你。
那长公主找上我时,我内心只有一个念头:等我飞黄腾达,定出现在你面前,叫你后悔当初所做决定。
等我真的杀死那道士,一步一步当上这太卜令时,我又想:只要你此生幸福安康,我便也别无所求。
我能理解你当初所作所为,不过为了自保,你爹逼你,你一弱女子又能如何自处,只能去做那相国夫人罢了。
这些年,我在太卜属一直打探你的消息,你过得好,我难过,过得不好,我也难过。想要见你一面,却又不敢见,怕情难自抑,就这样一直折磨自己。
直到这次机会,我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见你。
你不知,我见到你时,内心有多欢喜就有多少恨。
日思夜想之人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我从此不必再日日看那画像,以慰相思之苦。
可我又觉得委屈,你那把火烧了我满身疤痕,我给你看那满身疤痕,怕吓着你,可又想你心疼心疼我。
最终,我还是如愿以偿。
淑然,你一定心疼我吧。
我知晓此次除去姜梨的计划,凶多吉少,倒也没抱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若能助你除去身边障碍,我也是死的心安。
只是万分舍不得你。
淑然,我总是在想,若我当初不是一个穷画师,如果我当初也能有如此机遇,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受你父亲阻挠,也能像平常人家一样,结亲生子。
如果生个女儿,我会教她作画吟诗,弹琴下棋,像若瑶那样,才名满京城。
如果生个儿子,也会如丙吉那般,活泼可爱,逗的一家人整日开心。
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当初毫无建树,没办法与你喜结连理。后悔当初自私找上你,却又没能力保护你,害的你丢了孩子。
可我又恨你。
我知道的,你此次又再算计我,如同我算计你来太卜属一般。
但
算计几分,真心几两,爱比恨深刻。
如今,便用我这条命再最后为你做一次事吧。
我心甘情愿,如同此前每一次。
我死后,你会为我流一滴泪吗?我猜你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狠心,心疼我一下吧,淑然。
淑然啊,淑然。
近日天寒,切记添衣。
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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