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随侍从来到一坐殿前。是一座小小的宫殿,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但阳光流泻下来,照射到门上,大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偶尔可看到青色的光芒流转;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匾额,书有“明瑟殿”三字。字迹颇为清秀,但并不失稳重,隐隐又有一股飘逸之气,象是随时可以消失于天地间一般。侍从轻轻叩门,未有清晰声音传出,一个侍女却随即匆匆出来。听闻是陛下命人来看王姬,便道:“王姬饭后一时懒怠,公子请稍待,待我去唤王姬。”
相柳伸手拦住:“不,莫要吵了王姬休息,我跟去等等无妨。”
侍女无声走了下去,相柳跟在她身后。明瑟殿并不大,穿过一条长长的垂丝走廊,便是一间小小的房间,隔着窗,相柳一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斜倚在椅子侧,手里松松握了本书,却一动也未动。
侍女施了一礼,轻轻退下。相柳遥遥望着,心却越发痛了起来,与上次相见,小夭明显瘦了很多,皓翎崇尚穿着宽松轻薄,隔着薄薄的织物,小夭的腰算得上盈盈一握了。
相柳想起初见小夭真容,还是在王姬回归认祖大典上,那日她神情冷肃,不见笑意,眼中甚至满带着不悦和不耐烦,还有几抹讥嘲,何等潇洒,何等风华,看晕了当日所有人,只觉得纵百紫千红万种风流,都只是踩在她脚下的一抔黄土。而今日的她,一时错觉,恍如牵线木偶,不见生气。
相柳觉得心痛,一阵一阵地又要发作。这些时日他便时时心痛,有时痛到极点甚至食难下咽。他便知情蛊连心,不知骂了涂山家的狐狸多少回,做了什么惹得小夭如此伤心欲绝。因心痛太过,他实在不安,尽量安排好近期义军事务,便匆匆赶回中原,却听说涂山家的狐狸要娶亲了,新娘并不是小夭。他一时恨道:“你这狐狸做的这般蠢,还不如蛇,真是丢狐狸祖宗的脸。”心中却隐隐有一种神秘的快乐在叫嚣。他急忙赶回辰荣,却发现小夭已被俊帝接回皓翎,随后便也来了皓翎,到了皓翎却徘徊不前,不知要如何接近和面对小夭,没想到遇到了便宜父亲,被一顿操作反而顺利进了宫。
隔着门,隔着窗,他这样静静看着小夭。小夭眉毛紧紧皱着,双唇紧抿,看得出,即使休息,小夭的情绪也并未松怀。相柳忍不住向前跨了几步,手便触到了窗棂。大约有风拂过,小夭便道:“阿念是你吧,我都说了我很好的,就你又淘气!”
“是我。”相柳道:“是我,不是阿念。”
小夭睁开了眼,窗外一树繁花,花荫下,站着一个比花颜色还盛的男子,一袭黑发,一身红衣,烈烈如火。
小夭感觉双眸如枯井突然溢满了清泉,满满的,堵都堵不住的清泉水咕咕向外冒,她手忙脚乱地抚住眼,低下头,心中升起一股喜悦,但随即,又有一股怒气,加上之前硬压住的哀伤,一齐涌了出来,喜怒哀三情连番冲击着她,她猛地一抬眼,盯着相柳:“你来做什么?你凭什么来,你是防风邶,还是……”她恨恨的,终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