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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

破檌

夜色浓稠如墨。

死寂中似有诡影暗伏,吱呀声惊破窒息的静。

视线转向屋内,男人无措地倒在椅子上,冷汗浸透后背。

忽的。

一道红身影出现在门口。

红裙女子垂首立在落地镜前。她脖颈突然发出枯枝断裂般的脆响,缓缓转向镜中倒影——镜面却空无一物。沈俞渊猛地撞翻椅脚,耳中轰鸣盖过了女人突然加速的拖沓脚步声。

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他看见女人垂落的发丝间,半张脸正对着自己诡异地微笑。

“你是谁?”他问。

沈俞渊猛地撞翻椅脚,耳中轰鸣盖过了女人突然加速的拖沓脚步声。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他看见女人垂落的发丝间,半张脸正对着自己诡异地微笑。

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沈俞渊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墙壁。女人脖颈依旧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红裙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就在指尖即将触及他喉间的瞬间,沈俞渊眼前白光骤闪

———

他猛地坠入一片黑暗,等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雾气弥漫的湖边。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水面偶尔泛起诡异的涟漪。

不远处,那抹熟悉的红裙再次出现。女子背对他立在岸边,长发如海藻般垂落,随着莫名的风轻轻晃动。

沈俞渊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般无法移动。女子缓缓转身,这次露出了完整的面容——那是一张完美到近乎虚幻的脸,皮肤苍白如纸,眼尾却渗出暗红血泪,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认不认识我?”女子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某种潮湿的回响。

沈俞渊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不...不认识。”

而她的笑容瞬间凝固,血泪滴落在红裙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她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沈俞渊这才看清她脖颈处狰狞的勒痕,以及嘴角细密的缝合线。“你忘了...我们明明见过...”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指尖抚上沈俞渊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

沈俞渊想要挣脱,却发现女子的指甲已经深深刺入他的皮肤。四周的雾气开始沸腾,湖面翻涌着黑色的泡沫,隐约浮现出无数苍白的手臂。女子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张模糊的血脸。

“都是你害得!”凄厉的叫声在耳边炸开,沈俞渊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床单,窗外月光依旧清冷,屋内却安静得可怕。他大口喘着粗气,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只有光滑的皮肤,并没有梦里的伤口。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感觉喉咙发紧,梦里那女人血泪横流的脸挥之不去。窗外偶尔传来野猫的低嚎,在死寂的夜里更添几分阴森。

不知过了多久,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困意裹挟着残存的恐惧将他拖入梦乡。

再次睁眼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起床啦。”温妍轻轻拍了拍躺着的他。

沈俞渊——身为云桥市刑侦一队队长,自然是...生活十分不顺。

而他和她的妻子温妍,更是一段独特的记忆。

98年深秋的夜。

云桥市老城区飘着细雨,十岁的沈俞渊蜷缩在阁楼窗边,数着屋檐坠落的雨滴。突然,远处巷口腾起橘色火舌,浓烟裹挟着焦糊味顺着风灌进鼻腔。母亲的尖叫刺破夜空:"是温家!快报警!"

他赤着脚冲下楼梯时,整条巷子已被火光吞噬。温妍家的木门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八岁的温妍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正用身体护住昏迷的父母。沈俞渊看见她单薄的脊背在火光中剧烈颤抖,发梢被热浪燎出焦黑的卷边。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沈俞渊的父亲沈顷——时任消防中队队长,抱着水枪第一个冲进火场。火舌舔舐着他的防护服,浓烟模糊了他的面容。当他终于将温家夫妇抬出时,二楼的房梁轰然坍塌,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温妍。

"爸!"沈俞渊的哭喊被爆炸声淹没。火光中,温妍脖颈处的红绳在热浪里翻飞,那是她母亲亲手编的平安结。等到大火扑灭,沈俞渊在废墟中找到昏迷的温妍,她攥着的平安结早已被血染红,而温家父母再也没能醒来。

葬礼那日,沈俞渊的母亲将颤抖的温妍搂进怀里。温妍却突然抓住沈俞渊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我听见有别的声音,是从火场二楼传来的..."她眼尾泛着血丝,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阿渊,那火...不是意外。"

此后十年,沈俞渊总能在深夜听见温妍的啜泣。她常常盯着手腕上的疤痕发呆——那是火场里被木刺划伤留下的印记。每当她问起案件进展,沈顷就会沉默地摩挲着勋章,勋章上的锈迹像极了火场里永远擦不掉的血迹。

直到沈顷在一次救援中因公殉职,临终前他紧握着温妍的手,气若游丝:"当年...有人篡改了调查报告..."话音未落,心电监护仪便发出刺耳的长鸣。

温妍攥着父亲的衣角哭得浑身颤抖,沈俞渊第一次发现,她脖颈处的红绳依旧系着当年那个残破的平安结。

"阿渊?"温妍的指尖拂过他紧锁的眉,"你脸色好差,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他回答道。

温妍的神色缓了下来,“什么梦能吓到我们沈大警官?”

沈俞渊撑起身子,伸手刮了刮温妍的鼻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倦意的笑,“别担心,不是大事。”

他强撑着坐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他和温妍的结婚照,她颈间的红绳若隐若现,此刻却像条诡异的蛇。

“快出来吃饭了。”温妍转身,走进了客厅。

片刻后,一桌丰盛的早饭被端了上来。

不过几分钟。

沈俞渊的手机叮叮的响了起来。他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张麟"二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局长沙哑的声音裹着电流刺进耳膜:“小沈啊,又出事了!”

“怎么了?”他问道,“清江区发生了一起命案,你过来看看吧。”

“好。”

温妍将煎蛋装盘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丈夫紧绷的下颌线上。她绕过餐桌,双手环住沈俞渊的脖颈,发间茉莉香混着早餐的香气扑面而来:"又要去吗?”

沈俞渊反手握住她的手,“嗯,等我回来。”

沈俞渊踏进刑侦大队会议室时,投影幕布正映出清江区命案现场的全景图。张麟站在白板前,手中的激光笔在死者伤痕处反复圈画,会议室里只回荡着笔尖敲击白板的哒哒声。

会议室里空调的冷气飕飕地吹着,混杂着消毒水和纸张油墨的沉闷气味。投影幕布上那满地狼藉的“尸块”特写,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沈俞渊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坚硬的椅背抵着他酸痛的脊椎,昨夜噩梦残留的阴冷感还未完全散去,此刻又被这血腥的模拟现场拖拽着,沉向更深的寒意。

“死者毕国钦,42岁,创世纪贸易公司职员。”张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案件本身的沉重压迫感,“昨晚十一点左右,被清洁工在地下二层发现。第一现场冲击力极强,模拟了极端凶残的分尸现场。”红点移动,扫过那些被刻意拼凑、散落一地的暗红色组织,“但技术科初步勘验结果出来了——尸体除大体结构外,内脏和器官都裸露在外面。”红点重重钉在画面中央一团模糊的肉块上,“而这些,全是猪的内脏。来自不同的猪,被处理得…非常专业。”

“障眼法?”沈俞渊开口,声音有点干涩,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照片上那些被刻意摆放、几乎拼凑出人形的“部件”。

“非常专业且极具迷惑性的障眼法,”张麟点头,激光笔的红点移向照片边缘几处不起眼的拖拽痕迹,“凶手心理素质极强,布置现场时思路清晰。我们初步判断,毕国钦很可能是在别处遇害,然后被运到这里进行布置。死亡时间法医初步推断在昨晚七点到九点之间。他名下车辆不在地下车库,手机信号最后消失地点在市中心时代广场附近,距离金茂大厦约五公里。”

线索纷乱,像一团缠死的线头。动机?仇杀?情杀?商业纠纷?沈俞渊刚想开口询问是否有嫌疑人摸排进展,会议室的门被急促地叩响。

一名年轻警员探进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声音都有些变调:“张局,沈队!接待室...有人自首!说是毕国钦的妻子,叫张雨婷!她说…她打了他,但回来她丈夫不见了!”

“妻子?自首?不见了?”张麟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和沈俞渊交换了一个充满巨大惊疑的眼神。这自首来得太快,太蹊跷,尤其是“她丈夫不见了”这一句,像一根尖锐的刺,瞬间戳破了看似清晰的表象。

“走!”沈俞渊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比噩梦中的红影更加真实。

审讯室的光线比会议室柔和许多,但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却更重。沈俞渊推门进去时,女人正安静地坐在靠墙的白色塑料椅上,手上正戴着手铐。她穿着一条质地普通的米色连衣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抬起头。

是一个女人,目测三十五岁左右,她的眼睛很大,眼白部分布着几缕细细的红血丝,眼神直勾勾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当她的目光落在沈俞渊脸上时,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怪异、近乎虚脱的弧度——那不像笑容,倒像某种重负卸下后,肌肉无意识的抽动。

沈俞渊在她对面坐下,隔着一张简单的白色方桌。张麟站在一旁,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她。

“张雨婷女士?”沈俞渊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

“你说你打了毕国钦?”沈俞渊单刀直入。

“是…是我…”她拼命点头,泪水甩落在桌面上,“昨天晚上…我们吵架了...吵得很凶...他又打我。”她猛地撸起左臂的针织衫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赫然交错着几道青紫色的淤痕,边缘已经发黄,显然是旧伤叠着新伤。“你看…他总是这样…喝了酒就打我…骂我…说我是废物…”

会客室里静得可怕,空调的冷风吹拂纸张的细微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沈俞渊的指节在桌下无声地收紧。家庭暴力,尤其是这种长期、隐蔽的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其残酷程度,有时远超过血淋淋的凶案现场。他示意旁边的警员记录。

“然后呢?”沈俞渊追问。

张雨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量。她端起桌上一次性纸杯里的水,手微微有些抖,杯沿磕碰着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脆响。她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张雨婷的眼神突然变得混乱和恐惧,她双手抱住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骂得很难听...还抓起酒瓶要砸我...我太害怕了...我就抢过那个酒瓶...”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度的后怕和难以置信,“我朝他头上砸了过去!就...就砸了一下!”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当时我就跑出去了...在外面躲了一夜…”

“你跑去了哪里?”张麟的声音像冰冷的铁块砸下来。

“我...我不知道,我就在街上走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家。”张雨婷的眼泪涌了出来,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恐惧,“可是等我回去...家里没人了!”

“没人了?”沈俞渊眉头紧锁。

“没人了!”张雨婷激动地提高了音量,带着哭腔,“地板上的血…擦干净了!他…他也不见了!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干的!”

沈俞渊和张麟交换了一个眼神。漏洞百出。恐惧是真的,但话语里的逻辑矛盾也过于明显。一个惊恐之下失手“杀人”的妻子,慌乱逃跑一夜,回来发现尸体和血迹离奇消失,第一反应是自首?而不是心存侥幸?还如此精准地知道警察已经发现了“分尸现场”?

“张女士,”沈俞渊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刑警特有的穿透力,“你既然自首,就要说实话。”

她突然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时,那双还沾着泪痕的眼睛已经变得异常冷漠,仿佛刚才情绪崩溃的人不是她。她挺直脊背,双手放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坐姿端正得像是在参加一场严肃的会议。

"警察同志,你们不相信我?"她的语气平淡得近乎机械,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信不信由你,事实就是如此。"方才还颤抖不已的声音,此刻却沉稳得可怕,声线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俞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转变,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场的'尸块'都是动物内脏?"

"那我怎么知道?"张雨婷歪着头,眼神空洞而诡异,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也许是有人想嫁祸我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着,节奏均匀得像是在打拍子,与方才慌乱的模样判若两人。

张麟皱起眉头,凑近观察她的神情变化:"你说你昨晚杀人后在外面游荡,有什么人可以证明?"

"证明?"张雨婷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笑声在封闭的审讯室里回荡,听得人脊背发凉,"我为什么需要证明?你们不是已经认定我是凶手了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沈俞渊注意到,她说话时的神态、语气,甚至微表情都发生了巨大转变。方才那个懦弱、惊恐的受虐妻子,此刻变成了一个冷漠、充满敌意的陌生人。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中闪烁着警惕与不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脆弱。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金属门轴发出沉闷的呻吟,却没能完全隔绝掉里面传出的声音。张雨婷那尖锐、扭曲、仿佛被撕裂又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贴着门缝钻出来,丝丝缕缕钻进沈俞渊的耳道,又冷又黏,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意味。

警笛撕裂清晨的薄雾,沈俞渊等人开起了征程。

目的地是发现“分尸现场”的清江区那栋写字楼的地下二层车库。车刚停稳,沈俞渊已推门下车,大步流星穿过空旷冷寂、弥漫着机油和灰尘混合气味的停车场通道。

推开那扇通往地下二层的厚重防火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血腥气、以及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霉味扑面而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临时架设的强光灯惨白的光线毫无温度地切割着巨大的空间,将水泥柱的阴影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蛰伏的怪物。

现场已经被技术队初步处理过,同张麟所说,那些令人作呕的“器官”——经过鉴定是精心挑选、切割、摆放的猪内脏——已被清理走,只留下用白色粉笔勾勒出的、模拟人体部件轮廓的痕迹,以及大片大片清洗后依旧残留着暗红色污渍的地面。空气中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正试图掩盖但无法完全抹去之前那股屠宰场般的腥膻。几名技术员穿着蓝色鞋套和手套,仍在仔细勘查,强光灯下,他们的身影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晃动,如同皮影戏里的幽灵。

“沈队。”负责现场的技术组长老周迎上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几片极小的、近乎透明的塑料碎片,边缘锐利,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冷光。

“有新发现?”沈俞渊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碎片。

“嗯,”老周点点头,指着地面上几处被标记出来的、不起眼的拖拽痕迹的尽头,“在靠近那个消防通道门框的角落里发现的,非常隐蔽。材质初步判断是某种高强度工程塑料,很薄,可能是某种精密设备的保护壳碎片。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在其中一片碎片的背面,提取到一枚非常微小的、近乎完整的指纹。已经送回去比对了。”

沈俞渊蹲下身,凑近那片被标记的区域。水泥地面粗糙冰冷,那几道粉笔勾勒出的拖拽痕迹指向一个通往备用楼梯和管道间的消防小门。门是厚重的金属防火门,刷着暗红色的漆,边缘有些锈迹。他戴上手套,指尖拂过门框下方一处微小的凹痕,那里也有白色粉笔圈出的标记。

“这里也有撞击痕迹?”他问。

“对,”老周指着凹痕,“很新的撞击点,力量不小。结合这些碎片的位置,我们推测,凶手在将‘尸体’运抵此处布置时,可能搬运了某个体积不大但分量不轻的箱子或设备,在通过这个狭窄门框时发生了剐蹭,导致设备外壳破碎,碎片崩落。凶手显然很匆忙,或者当时环境光线极差,没有发现这几片小碎片。”

沈俞渊的目光顺着消防通道幽暗的楼梯向上望去,那里通向一楼的后巷。“通道出口的监控呢?”

“坏了。”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物业说,这个偏僻通道的监控探头上周就报修了,还没来得及更换。盲区。”

又是盲区!沈俞渊的心沉了下去。凶手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到可怕,精准地利用了监控死角。

“还有,”老周示意沈俞渊看向那片被清洗过、但依旧透着暗红污渍的地面中心区域,“虽然现场被凶手用猪内脏伪装成分尸现场,但在技术队进行鲁米诺反应测试时,在靠近中心区域,也就是‘躯干’位置的下方地面,检测到了微弱的血迹反应。非常微量,呈点状喷溅形态,位置很低,像是……滴落或者甩溅上去的,并非分尸造成的大面积喷溅。已经被凶手仔细清理过,但残留的化学痕迹骗不了人。”

沈俞渊的眉头锁得更紧。微量滴落状血迹?这不符合激烈搏斗或分尸的特征,更像是受害者被控制后,遭受持续伤害时,从口鼻或伤口滴落的血。

“法医那边有新消息吗?”沈俞渊站起身,问道。

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法医中心的电话。

“沈队,有新发现,很重要。”法医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解剖室特有的冰冷回响,“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少量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和微量纤维。组织样本非常新鲜,属于另一个个体,DNA正在紧急比对。纤维是深蓝色聚酯纤维,常见于廉价的工装或清洁人员制服。另外……”法医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对死者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进行深度分析后,我们检测到了极高浓度的七氟烷残留。”

“七氟烷 ?”沈俞渊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一种强效的吸入性全身麻醉剂,通常只在医院手术室或专业的麻醉环境下使用,管制极其严格!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对,剂量远超正常麻醉范围,足以导致深度昏迷甚至呼吸抑制。结合他头部和面部的严重打击伤,我们认为,凶手是先使用七氟烷将其深度麻醉,失去反抗能力,然后才进行了长时间的暴力殴打,最后……用利器割喉。”法医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一个极其专业、冷静、且有特定目的的杀手。她需要毕国钦活着承受痛苦,但又需要他完全无法反抗。麻醉剂来源是条关键线索!”

沈俞渊不懂,这是有多大的仇恨要死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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