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尸人

那昆仑奴不耐烦地走过来踢了他一脚，道：“没用的东西，来人，拿个席子裹裹扔到乱葬岗。”

叶珮青有些发愣，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唉，也是可怜呐，要不是为了糊口，谁会来干这档子事儿。”

她往旁边看去，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背着一个几乎有他高的背篓，旁边跟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少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黑黢黢的看不清样貌。

有几个年轻男子哄笑道：“孙老，你又发善心了，觉得他可怜，你去替他打啊，不过你这把老骨头，怕不是碰一下就散架喽哈哈哈哈哈。”

那少年有些狠厉地盯着几人，冲上去要打他们，却被几人推翻在地。

“你这小杂种，还想打本大爷，捡你的尸去，真晦气。”

他们还想再打，却被一旁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三两下踹翻在地，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少年有些不服，但因为常年营养不良，一时不能从地上爬起来。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少年有些警惕地看了叶珮青一眼，便跑回了老头身后。老头最厉害念叨着：“唉，可怜啊……”

待人走光了，他从背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卷草席，将那黑虎的尸体卷了起来要往背上背。

但他毕竟年老，背得十分吃力，那少年努力地在一旁帮扶着他。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叶珮青上前道：“老先生，我来帮您吧。”

老孙头看她虽穿着朴素，但从衣料来看显然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惶恐地说：“哎，不敢麻烦贵人，我这老骨头来就行，别脏了您的衣裳。”

叶珮青不容拒绝地背上背篓，道：“没关系的，您要去哪？”

“唉，您有所不知啊，这黑虎原是一个普通的庄稼人，他女儿生了重病，才到这里来打黑拳的。我是这一带的背尸人，姓孙，别人都叫我老孙头。大概是觉得自己赢不了了，托我把他的尸体背回家。”

老孙头有些唏嘘地道。

叶珮青有些沉默，跟着爷孙二人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只有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缝衣服。

看见老孙头和叶珮青背上的背篓，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呆坐在原地。

叶珮青把尸体从背篓里拖了出来，放到院子里，女人沉默地走过来，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

老孙头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到女人手里，道：“节哀，这些是他生前赚的赏金，托我交给你。”

说完这些，他们便离开了院子，女人捧着手里的银子愣了一会儿，扑倒尸体上大哭起来。

那声音凄厉得刺耳，老孙头感叹：“唉，这世道，人不人鬼不鬼，哪里还有普通百姓活的地方啊。最近外头打仗，又要增加赋税了，皇城根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啊。”

叶珮青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即便贵为谢闻清，也操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更何况这些百姓呢。

她突然跑回去，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塞到女人手里，没等对方反应便离开了。

老孙头默默地看着她回来，道：“还未请教贵人名讳，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背尸人，但也能看得出来您不是什么普通人。今日得贵人相助，他日必当重谢。”

叶珮青道：“我不过是个过路的，都是出来混的，理应互帮互助，您叫我周棠就好。”

周棠是她室友的名字，虽然这老头看着人还可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的身份太过于招摇。

老孙头笑了笑，道：“我们祖孙就住在村头，若不嫌弃，还请来喝杯茶。”

他身后的少年探出头来对着她点头，跟着祖孙二人到了他们的住处，说是住处，不过是几间茅草屋，用竹篱笆围起来，院子里还摆了几具尸体。

不过屋里倒收拾得很干净整齐。

少年端来了茶递给她，道：“喝茶。”

叶珮青这才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瘦得可怜，但细看虽然脸脏了点，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确很干净。

房间里只有几件家具，但却有一个书架，上面放了很多书，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没写完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