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竭鸣。”
隐没于阴影之中的门扉,与门前那片倾泄而下的光芒形成鲜明对比,白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伫立其间的漆黑更显刺眼。门后,黑暗光明夹杂,既真实又带着几分朦胧。
他想弄清究竟是谁在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分明青涩,细闻却又让人惊讶——冰冷的,似没有呼吸热度。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特殊情感流露,让人很难说——那究竟是什么。
他往那门走了几步,那声音大了一些。于是,急促的脚步,视角的剧烈,震荡伴随着强烈的呼吸,在这个渺小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庞大。
“陈……竭……鸣……”
然而当他即将抵达门口,那声音却又断断续续。他心头不知怎的有些慌乱:许多次推开的门后,又是一片空白,与之而来的又是如出一辙的汗水——他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眼角,温热的液体仍旧残留……
又是这个梦,阔大的白色,渺小的门,虚无的黑色,一遍遍呼唤,无数次的奔向与无数次的落空。反反复复的午夜梦回,眼角留下的温热,更让他疑惑的是——胸中密密麻麻压抑的东西,犹如年少时他独自一人回城镇脚下磨起的泡,戳破便流至全身的痛。
打开手机,朦胧的视线里,意想之中的二点整又映入眼帘。关上手机,他偏过头,捏了捏鼻梁骨,打算起身下楼喝杯水。
……
他叹息。那么轻,在他胸口,却显得那么重。
他蹲下身子收拾。看着月光下折射的那一滩水渍:里面有个短头发的青年。他慢慢的搽,那青年便慢慢的消失,最终消散,化为虚无——“这或许正是这十七年里,那两个人所最希望的。”他却咧开了嘴角。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接任了本应托付给兄长无限期望的人,一个本就不抱有任何纯粹想法而降临于世的人。
……
很奇怪,好像冥冥之中,少时他最喜爱的那股穿堂风化为了那架巨大的钢琴,华丽布料笼罩下的木偶,细细拆开,只余令资本家作呕并唾弃蔑视的廉价布料。他想,他正是由这廉价布料所组成的身体,以及生命。
这是沉重的音符,一步步引领他往深渊走去的同时,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看不到深渊的身体,但却看到了它的眼——虚掩的钢琴房门后,他看见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虽戴着黑帽看不清脸庞,但几乎引领他走进深渊的音符,在那黑白方块上,正一步步跳动着。
这些音符在他耳边逐渐放大,像是生长在他脑子里的虫子。一瞬间,无尽的斥责,不如说是侮辱,如同一碰滚烫的血水倾倒而下,划开了他身上大大小小早已结痂的伤疤,混合着,他快要呕吐:毕竟,他最晕血。
他几乎窒息,欲要推开门止住这始作佣者,音符突然停了,几秒后,轻快而又清新的音符轻奔至而来,轻淡也如此轻缓,溪流在他的伤疤处洗涤,血水流淌开,随即便也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