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他的兄长总是想让他开口说话。他不知道他的兄长是如何知道他能说话的。明明他从未说过话。所有人都以为他聋哑，只有他的兄长如此笃定他是一个健康的人。甚至为此责罚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下人。

兄长并不是每天都能来。但每一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新奇的物件，甚至拿这些新奇的物件逗他，引诱他开口。

“缘一只要你开口，我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每每这时候他都会转身不去看他的兄长。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每每张开口，喉间就像塞了一块硬物堵着他，让他发不出声音。他不想说话，他在抗拒。他无法回应他的兄长。换句话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会说话代表他身有残疾，有着缺陷的孩子不会被重视，不被重视意味着无人关心。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世界，与世无争。

但是他的兄长却是个意外。

“缘一你是不是生气了？哥哥错了！东西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兄长小心翼翼的面容，缘一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之好。甚至为他无数次降低自己的底线。从最开始说一句话到一个词语，再到“母亲”这样的简单词汇。最后甚至哪怕只是一个音节。

经过无数次无果的尝试之后，他的兄长也不再强求。他说:“算了，既然缘一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哥哥等你愿意开口的那一天。”他依旧在期待着，如此信任着他。

那一天的太阳很暖，似乎暖到了心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不再强求他开口，兄长似乎应该是失去来找他的兴趣了吧。但他好像比之前来的更加勤快了。这便是是家人吗？

尽管他们的母亲朱乃极尽所能给予他爱。但有些东西是依旧替代不了的。比如父亲，又比如兄长。相比于兄长，他的母亲更像是水。无比的温柔，无比的包容。但他却更喜欢兄长。母亲似乎因为身份还有一种矜持之感，就仿佛他应该这样做，也就这样做。

而兄长总会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展示他不为人知的最真实的一面。会调侃父亲的冷漠、政客的虚伪以及向他诉说近日的经历。上到帮父亲处理的大大小小的政务，下到今天在哪儿看到了一朵多么多么好看的花儿又或者看到一只多么漂亮的鸟儿等等。十分的鲜活，十分的多彩。

跟兄长相处总会有一种很自由的感觉。不自觉的就会放松下来。

这样的日子真好。

兄长又同往常一样来找他。只是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缘一！缘一！哥哥带你出去看一个好东西。”

那时太阳西坠，夜幕降临，他不知道他的兄长要将他带到何处。只是出于对兄长的信任，他跟着他的兄长第一次离开了那处小小的宅院。

那时夜路很黑。他并不害怕，但是还是握紧了兄长的手。

他的兄长应该以为他很害怕。一路上不断给他讲着故事。

他的兄长真好。那时他心里如此想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兄长他来到了一处小湖泊。一处长着野草十分普通的湖泊。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带他来这？

疑惑的看下兄长，兄长却笑的神秘。他竖起三根手指倒数。

“3”

“2”

“1”

声音刚刚落下。一声爆裂的炸响突然响起。然后他看到了盛开在夜空中十分美丽的“花”

那么的绚烂夺目。

缘一双眼微微睁大，征征的看着空中那盛大的烟火。缤纷的花朵之下，他的兄长笑容温柔轻声道:“缘一，生日快乐”

今天是他的生日吗？他一直不知道。旁人不重视，他自己也不在意。只是没想到他的兄长居然会为他准备这样一个惊喜。

缘一想到他与他的兄长是双生子。也就是说今天也是他兄长的生日。但是他没有什么能送给他兄长的。而且他现在一切都是他兄长给予的。他有什么是能送给他兄长的呢？

缘一愣愣的看着他的兄长。

“缘一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明天，不！等一下我重新送你一个吧。”

他的兄长眼中染上了失落失望的神色。

不，没有！很喜欢！

第一次他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想要说话的欲望。他好像有能赠与他兄长的东西了。

轻轻的抱住兄长。

“谢谢您，兄长。”

这下换他的兄长愣在了原地。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缘一有些慌乱。他的兄长为什么哭了？他开口说话了，兄长应该是高兴的吧。缘一并不确定，直到身体被紧紧的拥抱。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你终于愿意开口了。”

“嗯”缘一亦紧紧拥抱住他的兄长。

他很庆幸，他拥有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