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盈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下腹直窜上脊椎，像有人用钝刀在锯她的骨头。
她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却在动作间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消毒水的气息混合着简心语床上特有的薰衣草香，形成一种奇特的矛盾气息。
"醒了？"简心语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轻柔，"喝点红糖水吧，我刚刚煮好的。"
程盈没有转头。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苍白的脸色，被冷汗浸湿的刘海，还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简心语，尤其是站在床尾的简泽琛，看见她眼中的湿润是源于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她一向心气儿高！
"姐姐..."简泽琛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带着明显的鼻音，"你理理我好不好？"
程盈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颤抖的阴影。几天前早上的那场争吵的回声仍在耳边回荡，简泽琛那句"你又不是我亲姐，听我的能怎么样？"像一把生锈的刀，反复割开她自以为已经愈合的伤。
"呃…啊…"
腹部的绞痛突然加剧，程盈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种每月一次的折磨从她十五岁起就如约而至，但从未像今天这样，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她的子宫。
她想起母亲——是否也曾这样蜷缩在床上，然后决定不要这个带来痛苦的身体延续。
"盈盈？"简心语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要不要吃片止痛药？"
"不用。"程盈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勉强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简心语的卧室被改造成了临时病房——床头柜上摆着热水袋、止痛药和半碗已经凉掉的红糖姜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姐姐……"
简泽琛突然冲到床边，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程盈被他的动作惊得往后一缩，却被他紧紧攥住了右手。
"姐姐我错了，我本意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姐姐..."简泽琛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程盈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
他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像个卡带的录音机，那张总是挂着顽劣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泪痕，连浓密的睫毛都湿成一簇簇的。
程盈怔住了。
她认识简泽琛这么久，这个男孩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
记得三天前，当她阻止简泽琛参加危险的摩托车比赛时，他是如何用同样的话刺伤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程盈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简泽琛抬起头，他的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泪水让它们看起来像两块浸在水中的蜜糖。"因为我说了混账话。"他抽噎着说，"但我真的从来没觉得你不是我姐，那天我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程盈望向站在一旁的简雅宁，后者对她轻轻点头。作为简家真正的掌权人，简雅宁比任何人都清楚程盈在这个家的位置——既是家人，又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腹部的疼痛突然变成一阵剧烈的抽搐，程盈倒吸一口冷气，不受控制地弯下腰。
简泽琛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热水袋塞进她怀里，又端来那碗红糖姜茶。
"小心烫，"他吹了吹碗沿，"我按网上的方子加了黑糖和桂圆。"
程盈接过碗，热气氤氲中看见简泽琛红肿的眼睛和简心语担忧的表情。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她心底悄然融化。她小口啜饮着甜中带辣的液体，感受温暖从食道流向冰冷的腹部。
"摩托车比赛，"她放下碗，直视简泽琛的眼睛，"为什么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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