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看着手里的药方,“你…”
范闲知道李承泽的性子,谢必安肯定管不住,也纵容惯了。只提醒说“天凉了,殿下身子也差…这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范闲看他一直盯着药方,说“放心,只是些调理的药,除了苦些,再没别的。殿下身子弱,也用不得别的。”
谢必安的眼睛终于从那张纸上移开,直直看着范闲“殿下的身子自有太医院看着。大人莫不是还想再害我家殿下不成。”
“……”范闲不知道说什么,谢必安说的不算错,但…李承泽的状况哪里受得了跟着他们勾心斗角,他明白李承泽本也无心如此,不过是逼不得已的选择。他之前过得太苦了。范闲只觉得鼻子酸了一阵,他揉揉鼻子,很认真的跟谢必安说“你不信我,我明白,明日多抓几服药,我同你家殿下喝。可以了吗?”
“……”谢必安没有回话。他知道殿下从来不恨他,庆帝逼他也好,太子欺他也好,范闲骗他也好,他谁都不恨。可这样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被辜负。他与大庆的皇帝是君臣,却从不是父子。殿下过得太苦了。
“殿下信你,我便信你。”谢必安只说了这几个字。
范闲点点头,终归是理解谢必安保护李承泽的心思,只是这时本该还有一人与谢必安并肩…
范闲走了。
“必安。”李承泽在屋里轻声叫他。
“殿下。”谢必安走到床前站住。
李承泽笑了笑,他很白,即使屋里的灯都已经灭了,也能看得到,他的笑,夹杂着别的情绪。他从未真的开心过。即使身子再不好,第二天还是要强打起精神去争斗。
“必安,方才范闲同我说明天我会很高兴。你猜会是什么呢?”李承泽缩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
“属下不知。”谢必安回。
“不知?那便不知吧。明天总是要来的。”
过了会,李承泽又说“必安,把灯点上吧。这太黑了。不喜欢。”
“是。”谢必安把床边的灯点上,昏黄的火光却衬得他的脸越发苍白,疲惫感很重。
谢必安从未见过李承泽这般样子,心疼道“殿下。”
李承泽没应。
“必安,范闲说的,你怎么看?”
“属下…”谢必安答不出。他不要完全信。但他的殿下信他,那他也信。
“我困了。”
谢必安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临走把烛台往外挪了挪。
李承泽睡的不好,总是做梦。梦里,他一次一次问皇帝“为什么偏偏是我?”
而那个人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从不解释。而再看向四周,漆黑一片,他慌乱害怕,他看不到路,他看不到光。
而这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谢必安和范无救,他无助的奔跑,却总没有尽头“必安!必安!无救!”
谢必安猛的进了屋子,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发抖的人儿,能做的也只有跪在床边轻声叫他“殿下…殿下。别怕。”
终于安静下来后,谢必安也不敢离开寸步。殿下现在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李承泽醒过来。感觉浑身酸痛,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下了床,又躺在了秋千上。
看了看桌上昨天的葡萄,没伸手“必安。”
过了会,谢必安才进来,手里还端了碗黑乎乎的东西。
“去哪了?”李承泽间。
“出去了一下。”说完,把那碗东西放在桌上,端上昨天的葡萄出去了。一会,又重新拿了盘葡萄进来。
李承泽坐起来,随手拿了串葡萄。瞥了一眼那碗“什么玩意?”
“药。”谢必安说。
“???”李承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碗药,又看了看谢必安“你病了啊?”
“没有。”
“那你干嘛?给我喝?”李承泽说着,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
“不是。”
李承泽又看了一眼,“看着就苦。快拿开。”
正说着,门外传来声音“臣范闲,求见二殿下。”
“让他进来。”李承泽对谢必安说。
“是。”
范闲刚进来,就闻到一股药味,这时又刚好看到桌上的碗,开口“殿下还没喝,要过时辰了。”
李承泽拿着手里的葡萄“???”又看向谢必安“什么意思?我喝?”
“你喝。”谢必安看着范闲。
“好,我喝。”范闲不假思索的端起碗,一饮而尽。李承泽听的云里雾里,但皱着眉看他喝完,扔给他一个葡萄。
范闲接住,说了句“都凉了。”把葡萄送进嘴里又说“还真是苦。多谢殿下。”
“可以了吗?”范闲看着谢必安。后者压根没理他。径直出了门,又端了碗回来。
“怎么还有?”李承泽问。
“殿下的。”
“我没病我喝什么药。”李承泽无语。
“补药,殿下身子骨太差了。”范闲插嘴。
“我不喝。快拿开。”李承泽躺回秋千上。又坐起来,“不对。必安,你哪来的药方?”
“……”谢必安端着碗站在一边,没回话,也不看他,只说“我问过太医院了,药方没问题。”
“药方是我给的。殿下。”范闲说。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谢必安,你跟我这么久,你就这么给我卖了?”李承泽声音发颤。
“属下不敢。”谢必安直接跪下来。手还稳稳端着碗。
“殿下别为准他。此事跟他没关系。”范闲解释。
“殿下。昨日我曾许诺殿下今日会很高兴。不知殿下信不信我。”
“什么意思?”李承泽看着他。
“只要殿下喝了那碗药。我保证殿下会喜欢这个礼物。”范闲笑着。
“你…”李承泽虽然有气,倒也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他接过碗,想学着范闲一饮而尽,却被呛到“咳咳咳…”他皱眉“好苦。”
范闲还没说话,谢必安伸手递出冰糖。
“???不是你…”范闲看着他。
“你又不是殿下。”谢必安一句话直接堵了范闲接下来的话。
李承泽皱着眉还是喝完了药,顺手又从谢必安手里拿了块冰糖,没好气道“可以了吧。”
“进来吧。”
而后,进来的人几乎让李承泽站不稳脚。
“殿下。”范无救向李承泽行礼。
李承泽手里的葡萄掉了一地。骨碌碌滚的到处都是。
“不知殿下是否喜欢这个礼物?”
李承泽挥了挥手“我有话对他说。必安,送害。”
“?”范闲愣住,“殿下?这不合适吧二殿下?!”
范闲被谢必安推出门,最后又说了句“殿下是否愿意信我?”没有回应。
不甘心啊!范闲在心里呐喊,怎么跟想的不一样!
算了,范闲心想,猜到的话,就不是二殿下了。
最后,范闲看着那扇没关的门说“殿下记得服药。”就准备转身时,谢必安端着葡萄出现在门口“殿下请大人吃葡萄。”
“另外,殿下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