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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离

一念关山之除却巫山

大梧永佑六年九月,北磐攻破天门关,合县岌岌可危。

梧帝命六道堂饿鬼道元禄前往安国送出消息,以求得援军相助,元禄临危受命,八百里加急只为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军情,无奈先天心脉不全,在路上累到病发却无药可用,就在临近安国国都的前一日夜里,于林中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正值夜黑风高之际,四下寂静,林子里更是幽寂可怖,少时,只见一位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正急鞭策马地朝前赶着,如果不是手中紧握的佩剑,便还真当是寻常村民了。

再一细看,男子身后还紧紧贴着一位妙龄女子,虽有些蓬头垢面,但也难掩气质,只是女子此刻眼神中多了一些不寻常的恐慌与疲惫。男子虽坐在前面,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身后女子的状态,感觉到身后女子的微微颤抖,男子不禁转过身去,担忧地问道:

“公主,还撑得住吗?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能到达安全的地方了。”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男子继续赶路。

而在他身后的女子并非常人,而且北磐七公主——凝霜。

可就在男子准备继续扬鞭策马赶路之际,身后的凝霜突然猛地拍了几下男子的背,一边将手指向不远处的地面,一边着急的比划着。

男子一下便明白了凝霜的意思,策马朝女子指的方向去,临近了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头上的长生辫松松垮垮地,脸上全是苍白,嘴边竟还有未干的血渍,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一个布袋子,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发病晕死过去的元禄。

凝霜见状急忙翻下马车,蹲在元禄身边,定睛再看了一眼元禄头上的长生辫,眼里顿时没了方才的疲累,有的是震惊与越发加深的疑惑。

“公主,这人......”

男子看了昏迷的元禄一眼,再看了看自家公主的神情,不免心中生疑。

只见自家公主抬手摸了摸元禄的脉搏,随即从贴身的锦囊里拿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元禄的嘴里,转而又立马示意将人扶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救下这名男子。

“公主,你要救他?可是我们现在的处境……没办法顾及别人。”

看着自家公主毫不犹豫地将锦囊里的药丸塞进了昏迷男子的嘴里,他有些惊讶,这可是世间唯独只有三颗的救命药啊,他虽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但现下他们是趁乱逃出来的,本就自顾不暇,又哪里还有能力顾及到其他人。

但凝霜却十分坚定地看向男子,更是用手语恳求男子道:

“钰青,救救他,求求你。”

钰青看自家公主如此央求,内心也越发矛盾了。

王妃死的时候要他保护好公主,如今终于能趁着右贤王战死的混乱场面,逃出北磐地界,他只想带着公主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彻底地逃离那个如噩梦般的地方,但如若此时再带上一个身受重伤且身份不明的男子,他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生出其他的岔子。

但是他也清楚自家公主的秉性,不会见死不救,而且看她的神情,似乎跟这个昏迷的男子有什么渊源。

到底救还是不救,实在让人有些左右为难。

就在钰青举棋不定的时候,凝霜又晃了晃他的手臂,再次用手语告诉他说:

“钰青,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

看着公主有些焦急的神情,钰青终于下了决定,深吸了一口气,将元禄扶到了马背上,转身对自家公主笑了笑,说道:“公主,走吧。”

凝霜见状十分感激地笑着,也上了马,继续赶路,只是时不时地看向元禄的头发,思绪也似乎被带到了很久以前......

——回忆——

——大梧启盛二十八年,安国境内——

“谢谢古哥哥,这个辫子真好看。”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正坐在湖边,欣赏着自己的发辫,身后的年轻男子宠溺地看着她,一边摸着女孩的头,一边笑着说道:

“这叫长生辫,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了,古哥哥希望小柒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

女孩听到男子即将离开,不禁鼻头一酸,但她知道,自己要学着坚强,自己还要照顾好娘亲,要好好学习医术,所以她不能哭,更不能让古哥哥放心不下,于是她深呼了一口气,强行止住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笑着对男子回道:

“古哥哥,你放心,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一定学好医术。”

年轻男子看着女孩强忍住泪水的模样,实在有些心疼,但人生总有许许多多地无可奈何,朝廷急召他回去,纵有不舍,也只能如此。

男子蹲下身子,握了握女孩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着:

“好,下次见面的时候,小柒可不要忘了古哥哥啊。”

“小柒不会忘。”

..........................................................................

“公主,到了。”

天快亮了的时候,钰青终于停下了马,眼前是一处幽静的茅屋,身处林中,看门口台阶上的青苔便知这里鲜少有人来往,这也正是王妃临终时说的自家老屋,记得王妃曾说,这个地方是儿时的家,父母因战争相继去世后,她便被送进宫里当了婢女,这个地方就再没人来过,也只有他和王妃以及公主三人知道这里。

这次逃离皇宫,钰青便想着带公主到这里落脚,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的路,终于是到了。

凝霜强忍着疲惫下了马,先摸了摸元禄的脉搏,感觉到脉息较为平稳了,才放下心来,走近了茅屋,看着这里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凝霜有些悲从中来,终是落了眼泪。

“公主,别难过了,快进去吧,外面起风了。”钰青安慰道。

凝霜抹了抹眼泪,缓步走进了屋子。

这里虽是简陋,但遮风挡雨足够了,钰青安顿好自家公主和昏迷的元禄之后,便拿着佩剑,准备出门去镇上采买,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自家公主两句:

“公主,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去镇上备点东西,这里已经是安国境内了,离合县虽不远,但也打不到这里来,我一个时辰内就回来,你别怕啊。”

凝霜微微点头,将刚刚写下来的药方子递给了钰青,用手语回道:

“放心,我没关系,你去镇上顺便把这些药材买回来。”

钰青拿过药方,快步走出了屋子。

凝霜见状也回过神来,继续查看着元禄的病情。

她虽然不会武功也说不了话,但是在整个北磐,她的医术确是首屈一指的,而这些年在宫里因为被冷落,被欺凌,倒也给她创造了钻研医术的时间与空间,在宫里知道她会医术的也只是少数人,在更多人眼中,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连个婢女都不如的哑巴。

也罢,不管怎样,如今她已经成功逃离了那个困住她的牢笼,只不过,她曾经一心想去见的那个人,可能终其一生都再难见到了吧。

方才诊脉的时候,她便发现元禄是先天心脉不全,虽难治,但是刚刚她已经让元禄服下了始还丹,虽不能彻底根治他的病,但也能快速稳住他的心脉,等钰青将草药买回来就可以用药治疗,现在他的气息也已经平稳,凝霜见状翻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施针以助他气血通畅。

不知过了多久,凝霜的额头已渐渐生出汗珠,元禄的身体也从一开始的冰冷恢复到了常人应有的温度,看着元禄脸上的气色渐渐红润起来,凝霜也抽出了元禄身上的银针,刚准备将其放入盒子里,便听到了元禄迷迷糊糊地呢喃了起来:

“去......去安国......十三哥......合县......宁......宁头儿......”

一开始凝霜本没有多在意,只当是元禄在梦中呢喃,但当她听到元禄口中那个呢喃不清的名字时,一下子惊得她将手中的银针盒子掉落在了地上。

宁?!哪个宁?是她心里想到的那个人吗?合县?他在合县吗?是他吗?

等她反应过来,元禄已经再次陷入了昏睡当中,再看一眼元禄这一身的装扮,确实有些梧国人的样子,凝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快了些,如果他说的真的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那也算是老天爷垂怜,让她能够见到他一次,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她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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