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如意郎君

这日下午，薛公公便带着一众下人去了靖远侯府，等宁远舟和于十三赶到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收拾府上各屋。

薛公公见宁远舟来了，更是恭敬地朝他行了行礼，客气地说道:

“见过宁侯，不知宁侯府上还有哪里需要下人们洒扫的地方？宁侯只管吩咐，圣上定会让宁侯满意。”

宁远舟知道睿帝动作果决，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心急，也罢，既然已经入了这盘棋，又岂有反悔的道理。

落子无悔，他宁远舟自然也承得起睿帝如此待遇。

“蒙圣上垂怜，臣不胜感激，还望薛公公替臣多谢圣上。”

“宁侯客气了，圣上还有一句话让奴才转达给宁侯，明日早朝还请宁侯务必早些到，也好见见许久未见的萧将军。”

宁远舟听罢，只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便也十分客气地回道:

“谢圣上挂心，臣定当准时进宫。”

薛公公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再多留，只道了声:

“那奴才就先回宫禀告圣上了，宁侯留步。”

便走出了靖远侯府。

于十三　“看吧，我说吧，这圣上是在提醒你，明日早朝他便要给萧润一个答复。老宁啊，要我说，你如今就先……”

宁远舟　“行了，你快闭嘴吧，于十三！”

宁远舟实在是脑子里一团乱，睿帝如此紧逼，是怕他反悔，也是逼他妥协。

而于十三又一次的提议，则是让他进退两难。

不为其他，就为凝霜以后不再被自己的身世所负累，他也断不能让凝霜嫁入梧国的萧将军府。

但如若真的如于十三所言那般，他又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委屈了凝霜。

但无论宁远舟如何纠结，时间却一刻也不会为此停留，转眼便已临近黄昏时分。

本想着到街上走走，理一下思绪的宁远舟，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凝霜的长乐医馆附近。

不经意抬眸，便见长乐医馆里的凝霜还如昨日一般正在给病人诊脉，也没有想着上前去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脸上认真的模样，宁远舟竟觉着有些心安。

“婆婆，你这是思虑过重导致的，没什么大碍，不用太过担心啊。”

凝霜并未注意到宁远舟来了，只是在细致地替面前的老婆婆诊过脉后，笑着安慰着她。

老婆婆听到凝霜的话后，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仍旧带着愁苦，忍不住向凝霜倾诉道:

“我这是担忧孙女的婚事啊，你不知道，她都二十了，还未嫁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凝霜听了婆婆的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婆婆无需担心，也许是你家孙女还未遇到如意郎君，这婚嫁之事可是急不得的。”

“婆婆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人言可畏，我也只能逛看着，干着急啊。”

婆婆也拍了拍凝霜的手，无奈地回道。

凝霜见婆婆仍旧放不开，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开口问道:

凝霜“婆婆，那我问你啊，若是你孙女草率的就将自己嫁于一个不爱之人，日日受委屈，你可愿意？”

这一次，婆婆脸上的神情，总算是有了改变，想了想凝霜的话，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释然地笑了笑，对凝霜回答道:

“凝霜大夫，你说的也对，总不能因为着急就糊里糊涂嫁人。算了，婆婆我呀，也不着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凝霜见婆婆总算是想明白了，便也笑着朝婆婆点了点头。

而刚准备起身离开的婆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抓着凝霜的手，慈爱地问道:

“凝霜大夫，那你可有如意郎君啊？可是那将军府的萧公子？要不要婆婆……”

“婆婆，你都问好多次了，不是不是，你呀，就别为我操心了，快回去吧，再晚点儿，你孙女该担心了。”

凝霜一听婆婆的话，便知婆婆这是又想替她做媒，这四年来，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好意，如今应付得也轻车熟路了。

婆婆见凝霜有意拒绝，便也知趣地不再开口，任由凝霜牵着自己跟着走出了长乐医馆。

等婆婆走后，凝霜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如意郎君吗？她心里的那位如意郎君，似乎一直都是他。

凝霜　“只是，他也真的是如意的郎君，又如何能成为我的呢？”

谁曾想她心里这般想着，竟不自觉地从嘴里嘟囔了出来，吓得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再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宁远舟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听到了她与婆婆谈论的所有，但却没听到她方才那句情不自禁吐出来的心意。

如果说在此之前宁远舟还在犹豫，那现在他便可以肯定的是，如若让凝霜嫁给萧润，怕是如同亲手将她推入牢笼那般。

不知是凝霜眼神太好，还是宁远舟失神的片刻忘了隐藏自己，就在凝霜转过身准备进长乐医馆收拾这时，竟看到宁远舟正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这让凝霜心里一阵小鹿乱撞，不禁在想，他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她和婆婆说的话，他听到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太多的问题让她有些来不及表情管理，只得有些呆愣地对宁远舟露出了一个生硬的浅笑，顺道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

凝霜　“宁……宁哥哥，你怎么来了？”

宁远舟也没想到会被凝霜看见，今天走到这里都是他不自觉的行为，更别说跟凝霜碰面了。

但现下见到了，却不能装作无视，也只能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慌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宁远舟“我，那个，我出来走走，顺道看看梧国这四年的变化。”

凝霜听后也并未多想，还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未被宁远舟听到。

凝霜　“宁哥哥，你……要进来坐坐吗？”

宁远舟“我……”

凝霜　“那我先去收拾了。”

见宁远舟有些迟疑，凝霜也不再强求，只是径直走进了长乐医馆。

其实刚才开口请宁远舟进来，她似乎就花费了好大的勇气，她明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给自己留有余地，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若是没见到宁远舟也就罢了，只要见到了他，自己就好像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她，所以，在宁远舟迟疑的那一秒，她才会任由自己慌乱地逃开。

宁远舟却将凝霜的慌乱全看在了眼里，这段时间，他知道凝霜是在刻意地回避他，他也清楚，本该是如此，但他又好像不太习惯跟凝霜这样的相处。

看着凝霜在长乐医馆里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他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也走了进来，站在长乐医馆门口，开口道:

宁远舟“小柒……你觉得……萧润如何？”

刚说完这话，凝霜就被惊得将手中的药罐滑落到了地上。

果然还是听到了吗？可明明听到了，却又为何还会这样问她？难道真的要如此凌迟她的心，才算完吗？

宁远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句话竟让凝霜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应。

看到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药罐，而当他迎上凝霜突然红了的双眼，他的心似乎也被揪住了，有些难以呼吸。

宁远舟“小柒……”

凝霜“宁哥哥，他不是。小柒谢谢宁哥哥这般为我考虑，可是，不用了，真的……”

凝霜努力地想要将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自己拉回来，但宁远舟却生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出声解释道:

宁远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

凝霜“如果什么？如果我喜欢萧公子吗？”

凝霜彻底钻进了牛角尖，断了自己心里最后的防线，而人一旦崩溃，所有的情绪都将被放大。

这段时间里，因为被抓走，被下药，还险些被凌辱，又被宁远舟救下，虽跟他相认但却只能逼自己疏远他，明明那么喜欢他，还要装作不在意，这些种种，都让她快疯了！

如今她更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这样赤裸裸地呈在了宁远舟面前，他却也毫不在意，还想要将她推给别人，更是让她彻底破防，说出的话，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范畴了。

宁远舟从未见过凝霜如此崩溃的模样，他只是想要更加确认凝霜对萧润的心意，却不曾想到会让凝霜如此破防。

此刻看到凝霜已经不管不顾地就这样流着眼泪，笑着比哭还难看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宁远舟“小柒，我不是……”

凝霜“宁哥哥，你可知从小到大，我喜欢的那个人，从未曾变过。”

说及此，凝霜已然是泪流满面。

宁远舟更是心下一颤，凝霜的心意他早就知晓，但如今听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确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宁远舟“小柒，我……”

凝霜“宁哥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小柒明白，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这是凝霜第一次对宁远舟下逐客令，不是她狠心，而是如果再听宁远舟说下去，她自觉自己可能会就这样心痛而死。

看着凝霜如此狼狈地求着自己，宁远舟也不禁红了眼眶，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如凝霜所言地离开。

看着宁远舟缓缓地走出了长乐医馆，凝霜竟一时腿软地任由自己跌坐在地上，如滔天洪水般地痛朝她袭来，让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将头埋进了双腿间，彻底失控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