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桑榆,别喜欢我,我是个烂人,从骨子里就烂了,我在阴沟里站久了,早就忘了阳光,可你不是,你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有喜爱你的老师,还有包容你的家庭,你莽撞的闯进阴沟,非要淌这淤泥浑水干嘛,太热了,实在是太热了让我独自闷在黑暗里不就行了,放手吧,继续活在敞亮的阳光下,别去管那些阴暗地底下的朽骨”
“我喜欢他,不是承担所有人期待的他,也不是像木偶般活着的他,是像那天雪中放肆大笑的他,是拜托枷锁,自由站在风中,守着那一亩迎春,问我要不要考同一个大学的陈道晚,他不是别人口中的好学生,是我心中见到蛇会躲人身后,做噩梦时会轻声唤我的陈虚虚。我爱他,一辈子的那种,他说他活在阴沟里,可哪有堕落之时没有挣扎过的人呢,他心底里还是向着光的,陈道晚,抓住我,让我来做那道光。”
“陈道晚,要不要一起走,一辈子。”
“二人坐在看台上,夏秋相接,不温不冷的风吹着,扰乱了少年的思绪,太阳还未落下,丝丝缕缕地洒下,给教学楼包了层金边,广播里放着莫桑榆最喜欢的歌,底下是吵闹的操场,身边是牵着他手的陈道晚,时间缓缓划过,好像只有放学时的二中,才像小说中青春校园剧开始的地方。”
“他说他烂到了骨子里,不想仰仗那一线生机,太缥缈,太空荡,他不是凤凰,不能浴血重生,也不是蝉,蜕于浊秽,他是人,是从内部腐烂的朽骨,是被束缚无法脱身的困兽,长年累月,累了,认清了,可我偏偏不信,他能重生,能在荒野里开出花,而所有的一切,可能只有我才能拉他一把,沉默太久不知辩解,那我便做话筒,盲目不清步履蹒跚,那我便做那路灯和拐杖,他的确是人,是个好人,是该被簇拥,被欢呼的天之骄子,是我触手可及的幸运。”
“晚霞把大地照成橘色,风带着木槿花的气息,远处是路人交谈声,喇叭声和摊贩的叫喊声,茂盛的梧桐撞去眼帘,黄昏拉长疏影,投在二人身上。”
“星光漫漫照在这条路上,路灯的影子被拉长,七月的微风带着微微燥意。”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扩展在空中,和海鸥一起飞翔,然后又被海浪吸纳,他的泪,一颗颗落下,落在衣襟下,绽放出朵朵花瓣。”
“慵懒的夏夜里,蝉鸣不断,庭院中浓密的树叶,绿意盎然,让这个懒洋洋的夏日多了几分欢快和雀跃。”
“夜悄悄织上天空,小心翼翼擦亮一把把星子,于无声的寂寞里引进孤独,夜幕吐露心声,细数当时只道是寻常。”
“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乌云,淡淡的遮住月亮,城市上仿佛笼起一片青烟,股股脱脱,如同坠入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浮光中,冲洗着柔和的树叶,陈道晚看着莫桑榆的背影,久久地,直到消失。”
“莫桑榆,遇上我,你真倒霉。”
“暮色已经临近,满城亮起了耀眼的灯火,不远处的电影院刚刚散场,清冷的街道顿时出现了一阵喧闹,嘈杂的人群散乱地流向东西南北。”
“陈道晚走了没有任何预兆,昨晚巷子口笑着说“晚安”的少年今天却像朝雾一般人间蒸发,莫桑榆疯了般找遍了每个网吧,画馆和奶茶店,电话的忙音响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无人接听,球场上熟悉的奔跑的身影消失了,围栏外的大爷也忘了从哪一天开始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对他说大份不加辣的少年再也没有来过。莫桑榆久久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陈道晚空空的干净桌面,他甚至连陈道晚什么时候把书都拿走了都不知道,它每天都擦一遍,然后等,等一整天,等他的幸运回来。”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心如惊鸿,身如灰雁,离去的少年,风尘仆仆,心花一朵,山野烂漫,落叶的成全,风的执念,故地重游脚步轻浅,不甘的甘愿。”
- ------《如果声音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