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像是一丛被遗忘在江南的明前茶,
熬过了清明,撑过了谷雨,
却没有等到夏天的到来,
茶开一季,
我最终开不到荼蘼满山原。
Part 1 王小鑫
可能,有些不一样就是要我们在不经意间体会到,然后,冷暖自知。
我妈把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和周珊姗忙着追踪江哥,——试问,你能想象大清早的接到自家老妈的电话,然后被告知世界上多了一个喊你姐姐的孽种吗?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孽种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先天性心脏病,真他妈活该。我就在想,他怎么还不死啊,是不是非要等着我把他狠狠摔地下呢,——就是像《赵氏孤儿》里的公孙杵臼摔了程婴之子一样,光是想想就很疼啊!
很显然,我没有这么做。我自幼深谙做戏,又怎会因图了一时之快而陷自己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呢?
所谓明哲保身,本就是一种先天性技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我妈在外面搞出来的,也轮不到我先出来指手画脚。我爹妈早不想过了,我打小知道。但让他们二人伉俪情深地坚持了多年的原因才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什么为了我好,不愿意耽误我的学业。我只知道,奶奶没死,他俩的婚就离不了。
奶奶和我姥姥年轻的时候是手帕交。姥爷走的那年,我妈也就我现在这么大的岁数吧。姥姥心心念念地放不下妈,又惦念姥爷,交迫之下还是去世了,弥留之际把妈就这样托给了奶奶。
后来,她理所当然地和我爸结婚生我,然后又光明正大地出轨生他,这样的生活节奏过得顺理成章,我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之前,奶奶不可能任由爹妈胡闹妄为,日日上演一走了之的戏码;现在,我妈毁了她老王家的一世清誉,我相信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闺女她也不会再留了吧。
老女人之间的战役,汝等还是持观望态度较好。
刚出医院大门,手机就玩命似的响了起来,肯定是周珊姗那个催命鬼。刚刚我接了我妈的电话就撂下她一个人跑来医院,在她看来就是不知死活的表现。
周珊姗你个死丫的,老娘跟到白江了!还不快点滚过来!
果不其然,她的村妇气质已是日益纯熟,到了一个令我仰望的高度。
白江,怎么说呢,在我还没进唐中之前就听闻了他的大名。他本事大的事实是人尽皆知的,人送称号“白面江哥”。白江混的时候,是三哥带出来的,——三哥是圈子里的名人,手下的能人猛士数不胜数,可是白江的名气就在于他是三哥手下里唯一一个还在念书的。他初中的时候没和我同校,在唐中的初中部念书,可我经常强迫周珊姗和我一起去唐中看他,当然是暗地里。他大我们一届,初中毕业后又考了唐中的美术系。值得一提的是,白江天生的一副好皮囊,让多少姑娘拼了命地去往奔赴唐中的路上,比如我。我本来没有想念唐中的美术系,就是为了考来唐中追白江,我才在我初三最后的日子里,拉着周珊姗刻苦努力废寝忘食地学习。终于,苦心人天不负,我总算是考到了唐中,开始了光天化日之下追逐白江的日子。
于是,在接到珊姗的电话后,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王小鑫在哪?
周珊姗九龙台球厅。
王小鑫OK,等我。
挂掉电话,我蹬着我年老体衰的二手死飞赶往“事故现场”,一路上非常顺便的消灭了一串糖葫芦、一只甜筒和一碗酸辣粉后,耽误了点时间。
再到台球厅时,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那架势又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又来砸场子,都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我屈着身子挤到周珊姗面前,她立马冲我尖着嗓子喊,
周珊姗哎哟祖宗你怎么才来?快看看我替你搬来的救兵。
她顺势一指周围的广大“群演”,我瞬间血压爆棚,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死丫头就又说,
周珊姗我看见今天江哥带了个女的过来,就擅自喊了人。我说你要是敢再迟点,你就看不到她的真容,只有死相啦!那要多遗憾啊!
我佯装淡定不再去看那一大堆人,同她正言,
王小鑫周珊姗,什么时候一个女的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
周珊姗扬眉,却没说话,示意我自己去看。
为了避免周珊姗说的“遗憾”,也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悄悄地趴在球厅虚掩的门上偷窥。也就只看了一眼,我就被惊得跳了起来。转过身,对上周珊姗一副“早就料到”的眼神,我略一定神,用很大的分贝掩盖我的心虚,
王小鑫周珊姗,我们去搞掉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子。在台球厅暗色调装修风格的大厅里,在烟雾缭绕的空间里,在污言秽语的浸染里,她一袭墨绿色的连衣裙,像一叶醇厚的茶。安静地低头坐在角落,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江哥在开球的间隙凑到她面前抢了她的本看,她站起来去够,却被白江一把搂住,两个人就闹作一团。
说实话,我认识白江这么久,他身边的确不少女生。可我只见女生对他献殷勤,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宠溺过。
当机立断,我就决定速战速决,收了那妖孽!
可是,当时的我只知道她未经我的允许就闯进白江的世界为所欲为,不知道的是,这个女生,日后在我的生命里画下了怎样的浓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