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乎酒入喉后刘耀文靠在藤椅上发呆。军衣还未来得及卸下,深绿色的大衣上沾满了铁味的血迹。
“少爷,我给您叫俩女子来您看如何?”
闻言后刘耀文脱掉了厚沉的披风,他抬头擦掉嘴角的酒水。
“把他给我叫来,曲尺亭的那位戏子给我叫来。”
佣人点头鞠躬后关门退下。
听到佣人的传唤宋亚轩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戏唱到一半还未来得及卸妆便匆忙赶来。
“少爷,您怎么了?”
听见声音后刘耀文一把上去抱住他。
这个拥抱太烫了,仿佛二人的身心也相交,他拿起酒杯送到宋亚轩面前,叫他饮下。
“阿轩,我好想你,明日我便又要上战场了,你再给我唱一次《霸王别姬》可好?”
他坐在床头,看着宋亚轩在黄晕灯光下扬起的衣袖,看他起舞的如女子般曼妙的身躯。刘耀文看得入神,他不记得霸王别姬说的是什么了,倒映在他瞳孔中的,只有阿轩的面貌。
这一唱便入了夜,他轻轻捧上宋亚轩的脸,随着破窗而入晚风一起把誓言送到阿轩的骨子里
“等战胜,等我回来。”
戏出戏落,彩色的衣袖也从未落到地上,永远飘浮在上空,托着它的,是刘家少爷的挚语。
只可惜,刘耀文并未等到。
在他驰骋战马回家的那一天,曲尺亭早已破败,只余下残破的蜘蛛网。
他们说,宋亚轩的父亲因染上了毒瘾,没日没夜地吸食大烟,把积蓄全都交出去了。后来没钱买命根子,他便把宋亚轩随便卖给了一户人家,过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在那户人家的房梁顶上看着挂着的宋亚轩。
街坊邻居们都说
“你儿子都卖出去,命根子都不要了吗?”
但他盯着眼前的一箱大烟,贪婪的猛吸一口,抓在手上张牙舞爪的说着
“反正他只是个唱戏的贱人,这些,这些才是老子的命根子!”
直到死,宋亚轩手里都捏着刘耀文的一张照片。
曲尺亭终在了那一天,刘耀文整天萎靡不振地靠着那亭子的柱头上,他呆呆地望着破败的台子,眼神涣散。
阳光落进来的时候,他便对着台上笑,一边笑一边鼓掌
“阿轩唱的真好……”
日出日落,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那首《霸王别姬》直到刘耀文死的那天都未能够唱完,他在曲尺亭听不到了,唱的人逝在现实;但早在梦中,他已听过千百遍。
衣带抬,身起舞,悬于梁上手握相片,片刻声落;生在亭中人,日夜唤爱名至逝。
亭中人,戏中人,至此,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