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黑色的大衣扬起微微的弧度，男人转身向着路萌的方向看了过来。

路萌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浅色的眼眸，看向路萌时带着温柔的审视，那灰色的眼眸莫名地让路萌联想到了秋天碾碎在风里的枯叶，带着不经意的寥落。

“你好。”

路萌观察云寂的时候，云寂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但面对这样一位陌生的女士，保持长久的沉默在云寂看来是不合理的，于是他率先摘下皮手套，向对方伸出了手。

路萌眨了眨眼，没什么犹豫地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这就是我说的那位了不起的种子猎手，路萌，不过，现在她是我的学生了。”

清林陌不着痕迹地上前站到两人旁边，自然地向云寂介绍路萌的身份，像是在向云寂强调路萌和自己的关联。

“幸会，云寂，我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路萌眼睛轻轻转了一下，她记得，这个名字她曾听到过的，云寂，首都星最强大的异能者，也是异能者军队目前的领导者，也就是顾尘的敌对阵营。

两人的手简单交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听说路小姐也是异能者？”

云寂银灰色的眼睛看着路萌，那是一种极具欺骗性的温柔眼神，让人轻易忽略了他潜藏的试探，好像这个问题真的只是出于好奇的随口一问。

清林陌警觉地向路萌的身边靠了靠，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但还是装作一副放松的模样开口想要替路萌隐瞒。

“是的，只不过很可惜小路的能力只对植物有用，和你们异能者军队的人不太一样呢。”

云寂视线落到清林陌身上，很快又移开，依旧看着路萌，微微笑起来。

“没关系，只是我想同是异能者，路小姐或许会对我们的共同点感兴趣，毕竟无论是适应还是稳定异能，军队里都有着更先进的药物。”

路萌并不着急作答，清林陌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云寂却先一步戴上了皮手套，再抬眼时显出几分要结束对话的意思。

“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吧，另外，路小姐，异能者欢迎同类，我很期待你的到访。”

直到军靴叩击地面的声音远去，路萌才来得及向着小种子所在的研究室走去。

小种子所在的研究室经过层层加强，已经完善到几乎不会再有足以威胁到小种子安全的闯入者。

看到一切都安全，路萌松了一口气。

走出研究室时，清林陌还站在那里，其他的研究员早就离开各自忙碌去了。

路萌走了过去，看到清林陌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神里隐藏着的担忧。

看到路萌走过来，他迅速说了句什么，这才转向路萌。

路萌挑眉，明白过来对方刚刚应该是在和谁通讯，看着清林陌看到自己过来时这么着急地切断通话，或许内容还和自己有关。

“放心吧，小路，小种子不会出事的。”

路萌点点头，现在小种子是他们和她交易的重要筹码，他们确实不会让它轻易出事。

“谢谢，不过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

路萌站定，看向清林陌。

清林陌微微笑起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研究所是独立的，并不参与普通人和异能者的斗争，所以只要理由充分，理论上谁都可以进来。”

“我以为你是站在顾尘这一边的。”

路萌看向清林陌，面无表情地接了上去。

清林陌似是被她的直白逗笑了，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又无辜地耸了耸肩。

“哈哈哈，小路，准确地讲，我是站在科学那一边的，顾尘只是研究所最大的投资人，最多，和我有些私交。”

路萌点点头，看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墙头草。

“懂了。”

路萌说完，兀自结束了这场对话，抬脚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清林陌却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叫住了路萌。

“路萌，如果你真的了解顾尘和云寂，你会知道的，在他们的争斗中，选择站队才是最危险的。”

路萌疑惑地转头看向清林陌，像是想要他说清楚些，但清林陌只是耸耸肩，像是不承认自己说过什么。

“我知道了。”

路萌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另一边，顾尘坐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正蹙眉看着清林陌刚刚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他过来了，说要看看小种子。”

“没让他进去，但他和路萌碰面了。”

顾尘靠坐在椅子里，食指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指腹，在那里因为用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茧。

良久，顾尘轻轻笑了起来。

“那小东西居然能让他这么上心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周身微微变化的光影显示出顾尘的隐隐兴奋。

于是当天，路萌在研究所看到了顾尘。

他这次还算是礼貌，先告知了路萌，获得允许以后才和小种子接触。

而路萌全程旁观了他们的互动。

而这一次，路萌才更深地意识到，小种子不仅是由她孕育的，小种子和这个男人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即便她对这样的联系实在说不上喜欢。

“它似乎长大了不少。”

顾尘眯着眼，看着小种子隔着玻璃，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似乎是被熟悉的能量包裹让它格外开心，它隔着玻璃在顾尘掌心转了个圈。

顾尘笑起来，这次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真心。

他感受得到，他们的能量是一样的，像是…阳光。

虽然这个词，在他们这个世界里早就无比陌生了。

“嗯，你的能量，能帮助它长大。”

路萌平静地说出了那个那么多次观察下来终于可以确认的问题。

“我以为你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路萌皱了皱眉，但没回答，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顾尘微微笑起来，看向路萌。

“我的意思是，承认我是她（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