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位

我第一次踏进医院住院部是什么时候——2018年，毫无征兆，我从一片晕眩中听见妈妈的呼唤，“120”的急声叫喊。

周身的情况有些乱，仿若瞬移般，我来到急救车上，妈妈在哭喊。

看不清，也听不清，脑海里遗留的最后一张黑白相片，似乎就是：妈妈在哭，她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又好像已经说完了。

最后，我是昏着被送进医院的。对于那时的记忆，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第一次住院醒来时，先是一片白，恍恍惚惚，什么都没有；再然后，就是妈妈，那时，她貌似在问我要不要喝水。

我当时好像没回答，又似乎说：不要。

这么一说，这段对话真像我们后来的样子。

如果其他人将这段关系从头到尾观赏一遍，肯定会不由自主来句“没嘴”。

就像我看小说那般，所有人都可以在置身事外时站着说话不腰疼。

后来，就是出院。

这片记忆我记得很干净，就好像专门给它开了个单间，有空调，还要时刻打扫。

光从云层穿过，马路上的车辆稀稀拉拉，我在医院门口，和父母一起等红绿灯，回家。

周围一切都平常，好像等回了家，事情就结束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癫痫。

那时的我还小，还是个小孩，还没有疯，还只有癫痫。

一切都像是顺其自然，仿若就该是这样。

出院，回家，接受家人的询问、安慰。

或许是因为我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更多是好奇、探究，总之，对于那时互相交叉感染的语句，我没有多大的情绪。

我回到了自己家，然后失去所有力气。

当时住在外婆家，因为要读书的缘故，小时候住在奶奶家，后来迁过来。

癫痫是个长病，一但压过来，一切都是徒劳功，你只能等它慢慢遗忘你。

久啊，很久，所以妈妈给我辍学了。

我冲她喊，脸上一塌糊涂。

两个人都在撕心裂肺，没有谁对，没有谁错。

当时的我六年级，只差个期末考试，就能顺理成章小升初，明明成绩还不错。

当时是个大清早，明明阳光灿烂，我却看见书包开始落灰。

外婆家离学校近啊，铃声仿若就在耳边，我真的很恐慌，掩在声嘶力竭下，看不见。

我不记得争吵最后是以怎样的方式消失，只记得，停了，都停了。

世界敲下响钟，我的头疼病一直没好。

好像就这样了，就这样了。

我坐在那发呆，他们从我身前走过，身影来往，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书包和我一同发呆，它没有眼睛，是否看得见，看得见，见到的是一片黑还是一片白。

在此之前，其实还有一点小事，或大或小。

或许庆幸，妈妈办理手续的速度并没有那么迅速，我的癫痫第一次亮相在众人前后，我还是幸运的多踏了两次教室的门。

或许愤恨，那两天，“癫痫”这个熊孩子又光临了我的脑神经。

从椅子上摔下去，不清晰的脑子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耳朵，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世界没有变成黑白色，却灰蒙蒙的，好像颜料乱伦搅和在了一起。

隐约看见同桌在笑，周围的气氛像摔了一响炮。没有声音，似乎无人敢言，只将目光投过，可为什么他们的嘴巴在动。

最后一眼，最后一眼，老师还在讲台，学生还在课桌，除了一个女孩，她移了位。

她好像掉在了哪里，很远，很重。

原来是地板，原来是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