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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你还是要逃避我吗?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茹烟茹雨。

连轻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洗了把脸,然后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她的幻听,宋煜什么也没有说,他应该和余从白在一起了吧。毕竟余从白是那样的知书达理,不像自己与他作对了这么多年。

   可这一夜,连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宋煜的那句话。最终,她还是坐了起来,打开了房间的一个柜子。里面安放着宋煜从小到大送的各式新奇玩意,最有趣的偏偏是个小瓶子。当时宋煜拿着这瓶子,一脸献宝的样子,又神秘兮兮将它装满了水,说在晚上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神奇的现象,她当时不知因什么而大怒,见宋煜随手找这么一个做工并不好的瓶子来谢罪,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将它收到了柜子里,如今倒是突然想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将它装满了水,放在了月光下,只见瓶身影射出了一个什么图案,她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小人像,分明画的是自己。她心里一震,她原以为宋煜不过是开个玩笑,图个开心,却没想到他如何找的这个瓶子,想必是花了一番心血。只是连轻还是没有看见这小人像旁边的一个小爱心。

  宋煜做这个瓶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他当时只不过见着连轻真的动怒了,好几日不肯理他,便想着怎么赔礼道歉,正巧见他父亲的一个朋友平日里净爱倒腾些新奇玩意,便在他那知道了可以做这么一个瓶子,可又怕连轻觉着他没诚意。故而得了瓶子的模型,便自己亲手设计,画图,他犹豫再三,才想着画了一个连轻的小像,又鬼使神差的添了一个爱心,交由一个手工匠人亲手打造,而非机器生产,因此瓶身总不如那机器打磨的好,有点儿粗糙。可宋煜却如获至宝,急忙将它一挥手交给连轻,哪知道连轻对此不屑一顾,只是收到了柜子里,他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日的心血她竟然看不出来,因此生了好几日的闷气。

  连轻有一晌的失神,还是将瓶子收了回去。又将这些年来宋煜送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整理个清楚,并成一箱,准备将他们物归原主。当她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才发觉这么多年来究竟与宋煜有这么多纠缠,可笑的是每次总是以自己的生气落幕,接着宋煜便各处搜罗有趣的东西讨她开心,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东西,竟然攒了一个柜子。

  不知觉间,天已经微亮,连轻轻声将箱子放在了宋煜家门口,便去上学了。

  宋煜不知怎地睡过了头,一出门,便看见了那一大箱子东西。他疑惑不解拆开了箱子,见是些看着眼熟的小物件,有些莫名其妙,突然转念一想,只疾步冲出家门,往学校奔去。正看到准备前往教师办公室送作业的连轻,一把拦住她。连轻刚想避开他,就已经被他一把拉住。

  “门口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你当真要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抹灭个干净?”宋煜不顾不合时宜响起的早课铃,也不顾来来往往的学生们惊奇的眼光,他现在只想听连轻一个答案。说实在话,宋煜不是没有后悔的,以前他们彼此对着感情模凌两可这么些年也就过去了,如今一朝被捅破,心里的掩饰犹豫惊恐不安什么都出来了。他也曾经陪着连轻看着网上很多被他诟病的帖子,说那些对于心里的感情羞于启齿的人是懦夫,对于那些什么告白之后恋人不成连朋友也没得做的理论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算是彻彻底底的信了,那些人并非无病呻吟。他也为自己的轻率表白后悔,毕竟,他们本质上都是懦弱的人,从不敢违背世俗的常规,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对于一切说不出口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避。

  “我不想与你有太多的纠缠。”连轻也不恼,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早早挣脱宋煜匆匆忙忙回去上早课。但如今她的平静倒让宋煜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她对于此事早有定论,或者下了一个决心,生生要把他从自己的生命里抽离。连轻是个很有底线也很有计划性的人,宋煜很清楚,一旦她对自己的底线有了什么定论的话,就会循规蹈矩的顺着这个底线走下去,不会让任何人打破。他倒觉得,此刻他们之间难得的平静,不过是死水微澜。

  “你还是要逃避我吗?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宋煜摊了摊手。他长这么大,向来是众星捧月,唯独处处都在连轻这儿吃瘪,但对于平常的事情而论,他乐意让着连轻,至少她觉得这个结果才是她预期的让她开心的,可这样一句明显轻视的话语和避之不及的语气,却触碰到了宋煜的自尊。他不服,他一直计较不清楚自己在连轻心理的分量,好像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并无什么意义,只有在偶尔她对他的训斥指责中,他才感觉的到她并未抛下自己。他想不明白,明明互相在乎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互相逃避呢?

  “宋煜!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也知道我是这么个老古板,我承受不起家长或者老师的指责,我还想在他们的眼里保留下一份听话乖巧的印象。我以前谅你没大没小也就罢了,但那不过是顾念着情分,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从来没有分毫的非分之想,我今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么告诉你了,可以了吗?”终于,连轻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煎熬,把她心里认为该给的答案和态度给了出去。

  宋煜看着她几近失控的神色,就已经清楚她不过是在为彼此找一个借口。他既然说出了那句话,自然是有心而发,必然不是什么过家家式的玩笑话。他不肯放,也不愿意放,即使连轻说的再多再合情合理又怎么样呢?他并不会在乎,他只想抓住自己想要的。

  “喜欢是一个层次,爱是一个层次。我们相互依赖,彼此喜欢,谁敢不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如果你怕其他的,一切可以等高考完再说。可我不允许你就这么主观的把我推开,你怕什么担心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且会想办法一一解决。所有的困难在我们面前都是可以越过的,假如真的磨合不来,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会放手。这样,可以了吗?”宋煜不会放过此刻她的犹豫和凌乱,他知道,如果他再放手,他们真的就毫无可能了。

  连轻抓狂的看了看眼神坚定的宋煜,还是妥协,“当你和我考上一所大学的时候,再说吧。”她很明白,她这叫强人所难,连轻和宋煜的分数,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是一百多分,短短的两个月里,如若真要如此大的突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连轻也不过是想要他自己知难而退而已。

  “好。”他点了点头,转身潇洒离去。

  人人都说宋煜这一个月来是发了疯。自从进入高三以来,开始有觉悟认真学习的数不胜数,可大多人苦于前两年过于吊儿郎当以至于已经回天乏力。在这所以升学率著名的学校里,尖子生们更是你追我赶黑马层出不穷,连轻却能稳稳拿着年段的前几名,成绩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高峰,尤其是宋煜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基础本就不扎实,即使连轻降低难度报考一个稍微差一点儿的学校,他也需要废一番不小的苦心。宋煜自知这一点,突然开窍请求母亲给自己请补习老师,着实吓了宋姨一跳。她以为是连轻终于感化了他,十分感动,此后日日都是苦劝着宋煜休息。

  宋姨看着连轻,也只好对她叹息一声,“过去叫他读些书比登天还难,到如今叫他休息倒成了最难的了。”

  连轻看着挑灯夜读不知疲倦的宋煜,也不过是感叹。她与他之间的差距,谁都清楚,短短的两个月,朝夕而过,几乎没有翻盘的余力。何必这样拼命呢?

  最后的一个月里,看着墙上的倒计时牌子,没有人敢松懈。连轻也是用尽了力气,想为自己的未来一搏,算了算,宋煜也一个多月没来找她了,原以为他读书不过是三分钟热乎劲,哪知道真是下了苦功夫,这一个多月,连轻睡时他总是没睡的,连轻醒时已经可以听到他在院子里背单词的声音,她真有些怕他走火入魔。直到填报志愿的时候,她才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人站在她面前,将志愿表仍在她面前,让她帮忙填了。她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宋煜,他满脸的疲惫,可眼里的光一点儿也不减,她劝他适度,反而被他呵斥了几句,她没说话,还是接过志愿表,思忖了一番填了上去。

  可谁也没想到,宋煜还真真创造了一个奇迹。

  查分数那天,宋煜自己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他怕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怕和连轻唯一的机会被亲手葬送。当他看到自己的成绩的时候,莫说他人,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又过了好几日,他又热切溜去查卷子,惹的以前几个哥们都笑他什么时候对成绩这么上心了。直到确认成绩无误之后,宋煜立马跑去了连轻家里,傲气地将成绩单拍在了她的面前。

  连轻见到这份成绩单,也和其他人的第一反应一样,先是惊奇,又是质疑,到最后已经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她又不死心的拿过宋煜的准考证自己查了一遍分数,直觉的认为上面的数字有误。宋煜扬着一副痞气的笑,不发一言在一旁看着连轻手忙脚乱查分的样子,觉得很是欣慰。直到连轻停下手里的动作,死死盯着界面上那高的出人意料的分数,与自己的一比对,竟然相差不多。连轻怎么也想不到,尽管自己提出了这么刁难的要求,可偏偏被宋煜做到了,他脸上的胡茬和浓重的黑眼圈就是他这两个月来不分日夜战斗的证明,若非是真的实打实的努力,又怎会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提分将近80。毫无疑问,宋煜和她会在一个大学相遇。

  “现在,可以谈之前的问题吗?”他显然很累,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如此高集中的精神的连续消耗。可他如今并没有半分倦意,一场血战之后的胜利的喜悦正充斥着他的内心,他也即将得到他拼尽全力所想得到的东西。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掩饰的直勾勾地盯着连轻,他知道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但如果她仍想提出各种刁钻的要求的话,他也会继续奉陪到底。

  连轻没有想过宋煜这次竟然动了真格,原来的话也并非玩笑话。她感受得到他那炽热的目光,只觉得满身不自在,又想了想之前的约定,良久,嘀咕出了一句:“那余从白呢?”

  宋煜很是无奈,他不知道连轻怎么就对着这个余从白耿耿于怀。他不过是当她是同学,又看她帮了自己的忙,不好意思欠下人情,与她吃了顿饭,又顺路一起走了几次而已,怎么全被她当成图谋不轨了?尤其是连轻一直没给过这余从白好脸色,甚至甩了人家一个巴掌,没有悔改之意不肯道歉就算了,到这种时候还处处计较。不过他转念一想,脸色又好了起来,这倒算不算连轻表达在乎的一种心声呢?不过宋煜还是正了正脸,凭他陪着连轻看的多年肥皂剧的经验,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把一切说清楚的,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我跟她没什么。之前吃饭一起走什么,一半是碍于面子遇到了不好不打招呼,一半是你欠下的人情总得有人还吧,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胆子大了起来,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你不要妄想用这种低劣的理由摆脱我。”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

  宋煜听得这句话,仿佛意料之中。蠢蠢欲动的手早已经将连轻拥住。这并非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们都觉得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是那样的踏实,仿佛,依靠着彼此,就是简单的地老天荒。

数年之后,某天的傍晚。

  宋煜靠着这么些年的积蓄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人生的第一辆车,当即献宝一样开到了连轻的单位底下,等候着女主人的称赞。他这么些年虽说改了不少过去的心性,可少年时的某些习惯总是改不掉的,比如见不得连轻受累。看着她每天起早起班车,有时候连顿早餐都来不及吃,他早就想买辆车了,可连轻是绝对不允许他又想歪招去宋姨那招摇撞骗,宋煜只好顺着她的心意,省吃俭用,换了这么一辆车。

  连轻刚下班,就看到了停在公司门口闪闪发光的新车。当然,还有那开着车窗百无聊赖看着手机的宋煜。她款款走向前,将新车里里外外大量了一番,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宋煜随即意会,将她请进了车子里。连轻刚刚坐到副驾驶座上,便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小土拨鼠。她好奇的拎了起来,看着它一脸温顺的模样,很是喜爱。

  “追了你五周年的纪念日,算是送你的礼物。”一旁默默开车看似不发一言其实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宋煜突然发话。

  “人家过什么纪念日的不都是珠宝玫瑰?就你送这不着边际的东西。不过我看着还挺有趣的,究竟是个什么意蕴在其中?”她摆弄着手里的土拨鼠,显然很感兴趣。

  “你稀罕珠宝玫瑰我下次也送。至于这土拨鼠嘛,送给你玩的。”他笑了笑,当然,连轻永远不会知道,土拨鼠的习性里有一条,喜爱亲吻。这是专属于宋煜的恶趣味。

  连轻不信,又追问了几次,见他无动于衷,她放下手里的土拨鼠,又拿起手机来,不理会他。见他对她的佯怒视而不见,她编辑了一条短信,随即发送,便依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宋煜见手机屏幕一亮,一条短信映入眼帘:不说清楚,我让你每天接我上班下班。

  他笑了笑,随意瞥了一眼睡着了的她,呢喃了一句:“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免费司机。”车窗外,夕阳正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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