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来，天色快要入夜，两人并肩而行，沈妄偏头望着对面一家家饭店。
“要吃点什么再回去吗？”沈妄偏头看他，“或者你回去吃？”
段迟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看了对面的门店两眼，没有想吃的。
“我回去吃吧”
沈妄垂眸，到前面日料店就要分离，心里一阵失落，他倒不想回去。
“我能去你家里做客吗？”沈妄平静地问。
段迟没犹豫嗯了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巷子里穿梭着，沈妄低头看段迟的手，想牵。
“住这不怕吗？”
两人仅凭别人家的灯光勉强看清路，巷子看上去岁月斑斑，有点毛骨悚然。
“不怕”
沈妄左右看看，发现段迟很喜欢这些隐蔽的地方，上次那个也是，这个也是。
沈妄轻轻撞上他，段迟看了他一眼推开门。
沈妄眼前一亮，同样很喜欢这个小院子。
“好像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沈妄勾唇调侃。
“我也是因为这个喜欢这”
段迟想到什么看向他：“你小时候不是住在海城吗？”
“读书前都跟我外婆生活”沈妄平静地回答道。
“幼儿园在海城读，小学来的陕城”
“一直没人管，初中爸妈才来，说要管我，初中青春期比较叛逆”
“也觉得他们没资格管”
“现在也是，越管我越烦”
“为什么来陕城？”段迟突然问。
“爸妈说我在海城会被金钱蒙眼，要给我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就把我扔陕城来了”
沈妄注意到段迟眸子里的五味杂陈，自嘲笑了声，“喜欢我这么多年，没这么了解过我吧”
“嗯”段迟垂眸有些不好意思：“除了你家里的事”
沈妄喉结滚动，手在兜里紧紧握拳。
想问他还想不想继续了解他，知道他真正的生活。
可沈妄呢，对段迟一点都不了解。
沈妄坐到椅子上，犹豫片刻才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六年前”
段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话在脑子里过了遍又觉得不是正确答案。
“五年级，我哭你安慰我来着”段迟忍不住勾唇，觉得那时候很傻逼，在外面随便哭，“你可能忘了，我却记了六年，因为那时候只有你注意到我”
沈妄没记起来，真的忘了。
高中如果不是段迟优异的成绩，他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沈妄咬牙，已经有些胸闷，干涩的嗓子无法吞咽。
“为什么哭？”沈妄声音哑了点。
段迟垂眸，眨了眨眼，“同学说我没爸妈来着”
沈妄呼吸一滞，感觉心带着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沈妄艰难地吞咽一下，清了清嗓子：“他们为什么说你？”
“不知道”段迟也坐到椅子上，“我没惹他们”
空气凝了半分钟。
“因为那天我安慰你，你喜欢上我，六年？”沈妄说着说着声音又哑了，眼睛甚至有些酸涩。
第一次听段迟说喜欢他六年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傻逼。
而现在听，只觉得六年好长好长。
段迟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你哭了？”
院子里只有月光和邻居的灯光，刚好能看清楚。
那人沉默，嘴巴干涩。
过了好一阵，沈妄整理好情绪，才又问。
“你怎么了解我的？”
段迟听着那人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们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
“你认识的朋友我也认识几个，爱着爱着就都知道了，至于怎么知道的，时间长得我也忘了”
忘了。
“你跟他们说，你没喜欢的人”沈妄声音带着粘腻，顿了顿才又说：“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段迟懵了好一会儿，胸口像压了块大石。
压得他喘不上气。
“我让你失望了吗？”沈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哑了。
段迟吞咽一下，咬着唇，静静盯着地面。
“你明明说，要我追你”
那人声音粘腻沙哑，听得段迟喘不上气。
言多必失。
别说了。
别说了吧。
太晚了，都别再说了。
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滚落下来。
沈妄咬着唇，让自己冷静。
“我很喜欢你”段迟突然说。
“但那……”段迟垂着脑袋，“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我现在也喜欢，但没以前这么喜欢”
沈妄嘴里尝到咸涩，干巴的嘴唇湿答答的。
“我以前，打你，侮辱你，因为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你”
“现在，是要我赎罪吗？”
“那我问你，你是在可怜我吗？”段迟调子低沉，带着疑问。
“你喜欢我，从何说起？”
“有多喜欢？”
“确定不是你良心作祟？”
“你是不是觉得有愧于我？”
开始是的，句句说到点上，沈妄无言以对。
“你说追我，我甚至期待过”段迟掐住虎口，“但你是怎么做的，当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无视我”
“可为什么你会因为我受伤着急，又为什么说做朋友，我根本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所以我干脆不想，是我没做朋友的样子吗？”
“现在说这些，不是你先提议做朋友的吗？”
“为什么指责我？不是你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吗？”段迟声音有点抖。
“不是”沈妄摇头，眉头蹙着，“我不是不追你，你跟司机说没有喜欢的人”
“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失望了，因为我什么都没说把你丢下”
“我也觉得我太废物，配不上你，我想默默守护你算了，怕你认出我的字，甚至去买了贴纸”
段迟心里咯噔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过的脸。
贴纸，是沈妄贴的，段迟心想。
“我一直以为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你也不错，但我错了”他抬手擦着眼泪，哑声说：“我好想抱你，好想牵你手，好想触碰你，好想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段迟愣怔的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又被他伸手擦掉，甚至擦眼泪的手都在发颤。
“我配不配跟你在一起都不重要了，我真的好喜欢你”
沈妄哑声问：“你能再给我一起机会”
“再喜欢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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