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旧热闹,许多道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
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站立在阳光之下。刺眼的光晕搅得她脑袋犯浑,是妖,树妖散发的瘴气。
几乎片刻之间许多道就判断了出来,妖气在迅速移动,方向正是前方的酒楼。
许多道屏住呼吸,追了上去。
一楼有很多人在吃饭,没有妖气。是二楼包厢。
上了楼梯,许多道小心翼翼朝右边最里边的包房走去。她突然推开门。
门正对着桌子,桌子前赫然坐着一名男子。锦衣华裳,用玉冠束起一半头发,发尾微卷。面容俊美妖冶,鼻头一颗小痣,为轮廓分明的脸增添一丝柔和。
妖气没了。“抱歉,我找错房间了。”许多道刚要退出来,眼前的男子抬起了头。
很熟悉的眼神,一双丹凤眼眼睛狭长,眼尾略挑,面无表情气质冷冽凌厉。
那样盛气凌人被人打断的不悦,在眼神接触到推门之人的一瞬间缓和下来。
似委屈似惊喜。
多道转身出门的一瞬间,被人抓住了胳膊。
她感到冒犯与不悦,还未有所动作,他又被人拥在了怀里。男子很高,她的头堪堪到他的肩膀。
“找到你了。”男子几乎哽咽,“我好想你好想……”
“放开,你认错人了。”许多道挣扎不出。
男子力道大的吓人,像要把她揉进骨血。
“认错人?我找了你那么久,我以为我以为…”剩下的话他竟不忍再说下去。
“既然你说认识我,请问我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我们几岁相识,因何结缘?”挣不脱,许多道也不再做徒劳功。
“一一?”她的眼神陌生,语气冷然,好像确实不记得他了。
可是,他不会认错的。即使化成灰,他也不会。
“我不叫一一,我姓许名多道,师傅冠以姓名,此生感恩,不会乱改姓名,公子认错人了。”
“五岁那年,湖边你救了我。我叫萧璟。”
许多道皱眉,六岁前的记忆她没有,每次回忆往昔能想到的只有与烬山上的一草一木,独独没有关于山下的。那是一片空白的记忆河流,透明的死水在河干不再流动。
“抱歉,我不记得六岁前的事情。但我我觉得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也许我和你的故人长的有些像罢。”
“六岁后,你去了哪里?”
“与烬山。”
“怪不得哪里都找不到,原来如此。”萧璟呢喃。
“无碍,以后我不会再缺席你今后的人生,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那些过往也不见得是多好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
许多道对他的态度感到莫名,她无法确认萧璟口中的人是否是她自己,但是与不是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妖气已经没有,树妖估计逃走了,它既没有害人,她也没道理穷追不舍。
她还得去找人买符纸,不能在这耽误时间了。
“去哪?”萧璟依旧拉着你。
“买东西。”
“一起。”
于是,莫名其妙,身后多了个尾巴。每次转头看向他,他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赶不走,像个黏皮糖。
许多道也没有避着他,普通人对于妖啊怪啊的还是有点敬谢不敏,多少避讳着。偏偏这人若无其事。
符纸很好买,她顺带买了些墨水与毛笔。按说林宅也算个小富小贵人家,这些东西要了就肯定有。但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与所有人界限分明,就像二爽给她买的早餐,该是几个铜板,她一个也没少。
林宅门口。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着我娘子有什么不对?”说出这番话的他一点也不羞涩,好像在陈述事实。
“谁是你娘子?”许多道一向没什么情绪,遇见这人短短时间内情绪波动的厉害。
“你呀,你小时候说的长大了要娶我。我自作主张嫁给你了,还替你免了礼金与礼节。”萧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既然找到了心心念念之人,这种事拖不得。
许多道不愿与他争辩这事,“你别跟着我了,这是别人家,我带你进去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两住一屋就行了。”他总是理直气壮的说出惊人的话,与初见时那像冰块一样的气质截然不同。
两目相视,只剩无言…
“我没有地方住的。”如果不是顶着一副富贵的装扮,可能真的有人信,毕竟脸的杀伤力太大。
萧璟还是跟了进来,他的一一总是面硬心软。
经过三更他们的屋子时,门大敞着,自然而然看见了跟在屁股后面的男子。
而萧璟恰好也斜昵着看了一眼屋内。
只这一眼就叫他们咽下满肚子的疑惑不敢开口。
许姑娘就是许姑娘,连交的朋友都不一般。那气质真真叫人望而生畏。
进了屋许多道就开始画符,毛笔浸了墨,在黄色的符纸上绕出道道复杂的印记。
萧璟丝毫不见外坐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就那样看着极其认真的人。
许多道对待事情总是很笨,就像画符她明明寥寥几笔注了法力就行,但她就是一张一张,一笔一画的挨个画。
窗户透下几缕阳光,轻洒在少女专注的脸上,映出细小的绒毛,照出瓷白的肌肤。
萧璟看的入迷,梦中多次出现的身影终于有了确切的样子。他的一一有好好长大。
天空落下帷幕,太阳西去,月亮升起。
远处挂着一轮圆月,洁白无暇,泄出薄纱,透出微量的光,照亮无尽。
府内安静,后院的杏树被微风拂过,叶子之间摩挲生响。
琴声依旧准时,拨动琴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空灵飘渺,风将它带的更远。
很淡的妖气,许多道还是捕捉到了,就在后院。
萧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要干什么,也没有过问。他只是跟着她,无论做什么,在哪,只要能看见她,真实的触碰到,他才安心。
“我在捉妖。你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萧璟勾了勾嘴角:“为什么要我待在这,你担心我?”
……
这人看着高不可攀,面色冷峻实则就是个厚脸皮。
许多道微顿抬脚出了屋子,正巧外面是闻声出来的二爽三更。一起朝后院走去。
二爽和三更是真的不通晓妖不妖的,他们大多时候都知道鬼神之谈多为人为。
所以全靠这位谪仙一般的姑娘了。
琴声好似凭空而起,捕捉不到从哪里发出。
后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像被蒙了层布,月光找不到这里。三更二爽两人搂作一团。
太瘆人了…
许多道凭着白天的记忆,径直走向院中那棵树。
显而易见,是这树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