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五十三

午餐在别墅的露台上进行。长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与村庄的粗茶淡饭形成鲜明对比。张极兴奋地举着手机到处拍照，朱志鑫则对着一盘沙拉皱眉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左航在别墅里转悠，发现一间音乐室。推开门，一架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中央，旁边是整套的架子鼓和几把吉他。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黑白琴键上，像一段无声的旋律

左航已经坐在琴凳上了，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像白鹤掠过水面前的刹那静止。听见门响，他微微侧头，下颌线被暖光描出一道金边

左航来

左航往右挪了挪，琴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邓佳鑫反手带上门，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他坐下时，左航身上淡淡的气息混着钢琴的沉香一起涌来。琴凳不算宽，两人的大腿外侧隔着两层布料相贴，热度悄然渗透

邓佳鑫《梦中的婚礼》？

邓佳鑫的指尖点在中央C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在象牙白的琴键上像五枚温润的玉

左航右手越过邓佳鑫的肩，在更高音区按下一串琶音

左航《星空》怎么样？

他的手臂擦过邓佳鑫的后颈，触到几缕散落的发丝，痒痒的。邓佳鑫没说话，只是将手放在低音区，弹了几个深沉的和弦作为回应。钢琴的共鸣在密闭的空间里荡漾，震得左航胸腔微微发麻

他们开始各弹各的，旋律却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左航负责主旋律，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时而轻触如蜻蜓点水，时而重按似雨打芭蕉。邓佳鑫的和声如同影子般追随着他，偶尔加入一段即兴变奏，像山间突然拐弯的小溪

邓佳鑫这里

邓佳鑫突然用左手按住右手的和弦，左航的指节恰好压在他的小指上。两人的手同时僵住，又同时继续弹奏，但那个和弦明显乱了半拍

左航发现邓佳鑫耳尖红了，他自己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绵长，仿佛害怕惊扰琴键上那些无形的音符精灵。他们越弹越慢，最后停在一个未完成的属七和弦上，余音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

邓佳鑫看

邓佳鑫轻声说

左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琴盖反射的倒影——两个模糊的轮廓挨得极近，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邓佳鑫的太阳穴。现实中的邓佳鑫正垂着眼睫，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左航再来一次？

左航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平时低哑

邓佳鑫点头

这次左航的低音部与邓佳鑫的高音部如同两股缠绕的藤蔓。当邓佳鑫的手臂越过左航去够最右边的琴键时，他的衬衫领口擦过左航的鼻尖，带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左航分心弹错了一个音，邓佳鑫却顺势将它融入旋律，变成一段意外的华彩。他们的膝盖在踏板旁相撞，又同时缩回，结果反而贴得更紧。钢琴的共鸣箱将每一次触碰、每一声呼吸都放大，再裹着空气送回他们耳边

弹到第三乐章时，邓佳鑫的右手小指持续与左航的左手无名指相碰，像两片偶尔交叠的树叶。左航悄悄调整角度，让这种触碰变成有意无意的轻抚。邓佳鑫没有躲开，只是将旋律转向更温柔的调性，音符如同月光下的潮汐，一次次漫过沙滩又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