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因为和妈妈提前说好了,竹川萤匆匆回家提着收拾好的背包就出了门,经历短暂的车程来到了爷爷家。
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山,春天就是这样,早上的森林湿气浓重,她便在校服外面披了一层外套。
没有提前和银说明,他当然不会在鸟居下等她,竹川萤伸手抽出一张符咒,黄色的纸张叠成蝴蝶的形状又幻化成了真的蝴蝶,飞起寻找起银的气息,一路上偶尔和碰见的小妖怪们打个招呼。
走到一半路程,看着眼前渐渐熟悉的景色,竹川萤心中了然,跟着蝴蝶走到尽头,果不其然来到了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轻手轻脚走下洞穴,见到银背对着她半蹲在依旧泛着微光的树下固定绳索与木板,蝴蝶轻飘飘飞过去,落在了他的指尖。
“嗯?”银抬起手:“这个季节还会有蝴蝶吗?”
蝴蝶在他手中化作符咒,银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随即感觉到有一双手轻柔的将他扣在额顶的面具移下,并捂住了面具的眼部孔洞,带着笑意的声音刻意捏出雌雄莫辨的样子:“这位帅气的先生猜猜我是谁呀~”
银忍不住笑起来:“别闹了萤,除了你没人会进来这里的。”
竹川萤无声的吐了吐舌头,缓缓松开了手,因为大家都很识趣嘛,虽然他们还没有特别挑明,但这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程度了,打扰人谈恋爱可是要被制裁的!
“萤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银把面具再次扶上头顶,脸上是尚未褪去的惊喜,边说着边转过身。
“因为家里搬家了,就在人吉市哦~离这里超近的,我可以经常来找银了!”她开心地笑起来。
地穴中意外的暖和一些,竹川萤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像刚上国中得到新校服时一样,提着水手服的裙子轻悠悠转了一圈:“怎么样~是新学校的高中校服哦!”
她的棕发一直都是到达肩膀的长度,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额前的短发现在分向两边被夹子固定,膝盖长的裙子变成了浅黑色,白色水手上衣与蓝色的领巾,搭配着一如往常的明媚笑脸,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胳膊与小腿上缠着的绷带,右脸一侧也被纱布罩上了些许。
银的视线首先落在了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处,皱起眉:“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伤得严重吗?”
竹川萤憨憨一笑:“哎呀不小心掉荆棘丛—里——了……”
声音在银越来越严肃凝重的眼神下渐渐缩小,仿佛看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心声——
‘连我也不说真话吗’。
“咳,其实是和妖怪对战的时候被偷袭甩出去了,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她眼观鼻鼻观心说道。
“怎么没有用灵力治疗一下?”银下意识伸手,随后又在半空中停顿,欲盖弥彰地扶在了身旁的绳索上。
奇怪,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最近却越来越无法克制了。
“被下毒了,灵力需要一点一点恢复,现在暂时用不了那么高级的术式。”竹川萤眉眼低垂摸了摸鼻子,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老老实实对答。
“但是!除了我之外还有个人又被舔眼睛又被下毒又被套脖子的,导致都暂时看不见妖怪了,比我还倒霉噢!”她又抬起头努力找补讪讪着说道。
对不起了夏目!
银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在平时放置草药的小篮子们中找出一个密封瓶子,里面装着一粒粒小药丸,他倒出一颗拿给她,竹川萤也想都不想的接过来吃了下去。
很快就感觉到体内灵力滞塞的几个点逐渐通顺,力量慢慢变得像之前一样得心应手,她惊喜地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好厉害!这是什么!银是怎么做到的!”
“真亏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敢吃下去啊。”银无语地瞥向她。
“因为银不会伤害我嘛!”竹川萤嘿嘿一笑,随即开始使用治愈术式给自己治疗,没多久伤口就被尽数消灭,绷带与纱布全都取了下来,一转眼又是一个活泼健康的jk了!
“是一种可以解大部分妖毒的变异草药啦,我把它制成了药丸保存起来,能对人类也起效真是太好了。”眼见萤的伤口一个接一个消失,银才松了一口气,有心情讲起别的话题:
“之前萤没穿制服来,对于萤上了高中还没有什么实感,直到今天才感觉到,转眼之间萤已经是高中生了啊~”他语气感叹着说道。
“因为我一直在成长着嘛~”竹川萤不想讨论这个事情,她轻描淡写着将问题略过,转而谈起了别的话题,她注意到银脖子上的围巾,柔和了目光:“围巾,很适合你哦!”
银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但是并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白皙的脸庞微微浮现一抹粉色:“谢谢。”
竹川萤好奇的看向他身后挡住的一部分绳索与木板,问道:“这是——秋千吗?”
“嗯。”银刚刚把最后的步骤处理完,他让开身:“还想着夏天给你个惊喜的。”
“我还是第一次在夏天以外看见萤,有点新鲜,就像重新认识你一样,毕竟之前的萤就像名字一样是夏天限定的萤火虫呢~”
“怎么样,要试试吗?初次见面的竹川小姐?”他眼神调侃的看着竹川萤。
“啊哈哈这个语气好奇怪~那现在的银也是初春限定的雪花先生吗?”竹川萤忍俊不禁笑出声,随即附和着演戏般答应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见如故的银先生~”
坐上秋千轻轻荡了两下,能清楚的感觉到木板很厚实,粗麻绳也很结实,树枝挑选的位置也很好,即使前后晃动也不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甚至手下意识扶住的那部分绳索还被很用心的包了起来,她忍不住夸奖:“好厉害哦~银的动手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是吗?”银眼含笑意,动作自然将手揣进兜里,挡住了那些被绳子与木板刺到的细小伤痕。
“啊,不知道银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说过的叫夏目的孩子?”竹川萤提起了小时候说过的话题。
银回忆了一下:“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怎么了吗?”
“这次转学我遇到他了哦!又是同班又是邻居的,原来他也看得见妖怪!这不是超级有缘吗!”竹川萤停下荡秋千,坐在那里开心得晃了晃脚。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是最后总算变成朋友了!认真接触之后发现他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小时候也是为了保护我才离开的,能有机会好好对他当年的帮助表达谢意,真是太好了呢~”
“……”
她说话的时候银已经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摆弄着草药,听到这些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摆弄了起来,有些兴致不高的接话:“……是吗?”
一提起夏目贵志,竹川萤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说道:“说起来因为一些原因他经常面对妖怪,据说虽然力量强大却无法细致操控,只能靠身体力量发挥。”
她提起了这次的受伤事件:“那个被舔了眼睛比我还倒霉的倒霉蛋就是他啦~他看不见妖怪的期间我帮忙保护他,这人真的是超级吸引妖怪啊,而且还总会遇到危险。”
“所以我想问一下银有时间教教他武力吗?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就带他一起来找你~”竹川萤好奇的看向银。
对方手上的动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没有第一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天,最后语气正常的开口:“萤很喜欢他吗?”
银看上去依旧在笑着,笑容的弧度也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竹川萤就是能感觉得到,他好像不是那么开心,甚至可以说心情低落。
那个莫名的语气,与其说是他在问萤是不是很喜欢对方,不如说是他在问——
你已经有了比我更在意的人了吗?
可以看出银是真的很努力的假装不在意的,但是竹川萤都和他一起度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又怎么不知道他现在神情不对。
她从秋千跳下来,坐到银旁边的石椅上,手肘拄着膝盖手撑着脸颊,从下方这个角度抬头望着对方,一边笑着一边略带惊奇地说道:“怎么了银?吃醋了吗?”
面对着萤的视线,银默默伸手把本来已经推上去的面具又重新压了下来,沾着些许尘土的手指不经意间在面具上留下一道痕迹,而他就顶着这道印子出声,语气在面具的隔断下显得有些闷闷:“是啊吃醋了。”
“萤还是第一次说要带别人来,难得能在夏天以外的时间见面,结果十句里面八句都是在讲别人……”
而且对那个人观察的还很仔细……
竹川萤努力压下唇角上扬的感觉,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上了愉悦的意味:“不是难得,以后会经常来啦~我和夏目只是朋友的关系哦?而且之前不也都是在讲别人的事情嘛~”
“那不一样……”银依旧闷闷地说。
“对我来说银才是最重要的人,有银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就像这里,我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他和银在某方面还有点相像,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会不自觉想起银。”
竹川萤比划了一个椭圆形:“我特地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瞳孔,又观察了一下别人,几乎所有人都是圆形瞳孔,但他却和银一样偏向竖瞳,像猫咪一样!”
“我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才会忍不住爱屋及乌的~”她再次靠近一点,小心翼翼的捏住银围巾垂下的一角,语气软和的撒娇哄。
“我只是想着说不定你们也会成为朋友才想带他一起来的,银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不带他了,所以不要吃醋了啦~银~”
“……说什么可爱。”银周身的氛围逐渐缓和下来,一想他都比萤大好几十倍的人了,却还是像个青春期少年似的和别人争风吃醋,就忍不住一阵脸热。
“下个休息…如果萤要来的话,我会去老地方等你的。”银声音一顿,又道:“那位夏目先生也可以一起来。”
竹川萤看向他,知道他还有一些不开心,于是笑着说:“那就拜托银努力一下了哦?只要教会夏目我就不用一直带着他了~果然我也还是喜欢两个人一起~”
末了她起身,一只手愉悦地把玩陪伴了她好几年的玉石,另一只手状似随意得将银面具上沾到的痕迹抹去,回到了秋千上慢悠悠荡起,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别看她表现的这么淡定,但喜欢的人为了她吃醋,她真是开心得要死!如果心情能够具现化,她心中的小人已经倒在地上来回打滚了~
啊啊啊银!真可爱!
银待在原地,没有立刻把面具抬上去,手上又慢慢开始了动作,只能看到银色发丝下的耳朵越来越红,也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两个人一个荡着秋千,一个摆弄草药,氛围却不显得尴尬,无声中透着默契,愈发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