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古堡宴会厅上层走廊末。
霁鸳正在公爵的书房里翻书。
今夜出门活动的人很少,而古堡可探索的地方又大,本身就很少会遇见他人。
更别说跑到公爵住的地方来为非作歹的霁鸳了,在这那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只有来的路上在二楼看见个魂不守舍坐楼梯口的。
书房书架上大多都是些历史文献资料,霁鸳艰难地翻了两页就翻不太下去了。
好的她果然不是学习的料子。
放下书,低头,霁鸳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本子。
封面本金边的地方有严重磨损,封皮也褪了色,灰扑扑的,几乎与无人打扫的脏地板融为一体,像是被丢在角落许久无人问津的无趣课外书。
霁鸳蹲下打开书,第一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母亲说,每天有特别的事情都可以记录下来。”
“高兴的,不高兴的。”
“这样长大以后再看就可以回忆起来啦。”
“母亲说,这个叫日记。”
翻过几页,霁鸳发现这是公爵女儿的日记。
刚开始都是些简单的记录,什么今天遇到特别的朋友,什么今天爸妈带我出去玩。
直到1760年的8月份。
8月13日。
“父亲这几天好奇怪,他每天都会去那个房间呆好久,也不抱我了。”
8月14日。
“母亲让我离父亲远点,母亲说父亲生病了。”
8月20日。
“好几天了,母亲一直不开心。”
8月24日。
“父亲给我喝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味道甜甜的,但是粘粘的不好喝。”
9月7日。
“父亲又给我喝那个黑黑的东西了。”
“我问父亲是什么,父亲说是药。”
“我生病了吗?”
9月16日。
“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是佣人们都听不见。”
“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糖果。”
9月17日。
“我收到了一盒红色的糖果。”
“他又来问我了,但是我没有想要的。”
9月19日。
“我找不到我的好朋友了。”
“他妈妈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妈妈为什么不太开心?”
9月21日。
“今天父亲给我喝药时母亲回来了。”
“母亲和父亲吵架了。”
“母亲不让我喝爸爸给的药。”
“为什么?我的病好了吗?”
9月23日。
“最近父亲和母亲都不说话了。”
“奇怪的声音不见好久了。”
9月28日。
“这周父亲没给我喝药,所以是我的病好了吗?”
9月29日。
“父亲母亲又吵架了。”
“母亲进了那个房间,她好像摔了什么东西。”
10月9日。
“父亲杀了母亲。”
“……”
“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珍妮弗的日记里记录了母亲被杀的全过程,诡异而荒诞的。
霁鸳正想继续往后翻,忽然面前的光亮暗了下来。
“姐姐?”
视野闯进一抹米白。
抬头,发现一个身着贵族服饰、面色微有些苍白的“小女孩”正低头看着她。
赶巧了,鬼也喜欢米白。
霁鸳:“……嗨?撞色了宝……”
小孩:“……?”
小孩眼中闪过一瞬懵逼,但很快消失,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霁鸳。
“你看见我的母亲了吗?”
日记附近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这不就是那个日记里的珍妮弗吗?
霁鸳:“你的母亲?”
怎么会是这个问题,她的母亲不是死在她面前吗?
“是的,我的母亲。”
“姐姐,你看到我的母亲了吗?”
霁鸳:“我……应该没有。”
“你看见我的母亲了吗?”
“你看见我的母亲了吗?”
“你看见我的母亲了吗?”
霁鸳:“……”
不对劲,小孩不知从哪一句话开始就一直盯着她手中的日记看。
“……你的母亲可能在你父亲那里?”
说完这句话,霁鸳已经做好小孩突然暴怒杀她的准备了。
但是小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把头低地更深了。
霁鸳眉头紧皱,划破右手食指,轻抚上自己胸前的一个怀表状挂件。
造梦。
“我看见了。”
霁鸳:“什么?”
“我看见我的母亲了。”
“是他控制父亲杀了母亲。”
“你说对吧,姐姐。”
霁鸳感觉更不对劲了。
她悄悄起身,后退。
“可能是?”
“他杀了我的母亲。”
“他是坏人。”
小女孩开始低低地啜泣。
“坏人要下地狱的。”
她哭的越来越大声,眼泪也越来越多。
“姐姐你为什么会和坏人一起呢?”
“姐姐。”
“你也是坏人,对不对?”
眼眶中的掉落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们在地面蠕动着,月光照耀到,才使人惊觉。
那是一地的黑色蠕虫,正翻转身形努力向霁鸳移动。
霁鸳转头就跑!
“坏人是要下地狱的。”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
空空荡荡的眼眶,蠕虫从中爬出,爬满面庞。
逐渐坏死,无皮肤遮盖的躯体在蠕虫啃咬下显得凹凸不平,正向下淌着血。
女孩手抱一个鲜血浸染下无法看出原型的玩偶,向着霁鸳离开的方向诡异一笑。
霁鸳向书房外跑着,蠕虫挪动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一直紧追不舍的。
下一秒,她右手手腕一紧。
女孩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别跑呀。”
霁鸳左手日记一丢,从腿边摸了把刀出来就向女孩攥住她的手用力一砍!
就将女孩的手从腕处直接砍断。
霁鸳溜地飞快,边溜边把女孩的手丢了。
真是的,不跑等着明天来人收尸吗?
跑到书房门口,霁鸳忽然发现门被锁上了。
“……干……”聪明鬼,会锁门。
身后,小女鬼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了。
“姐姐怎么不出去呀,是想和我玩吗?”
女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应该是不想的。”
霁鸳发现自己被抓过的右手有些疼,低头看去,发现那一部分皮肤已经开始发黑甚至腐烂。
还有向外延伸的趋势。
女孩走着,却在霁鸳面前几步定住了。
看起来有点懵懵的。
还好,看来造梦师的草药对鬼也能有点作用。
现在女孩的眼前应该会有些朦胧,思想也会慢一些。
不过肯定不会作用太久。
霁鸳快速用刀割下了右手上的问题皮肤,边撕衣服止血边向着女孩提问。
“你想找你的母亲吗?”
从刚才的感觉来看,这是一个可以对话的NPC。正常游戏应该不会在这种关键线索上设必死的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对她的仇恨似乎很高。
“我不要!”
草药的作用似乎已经结束,女孩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被霁鸳堪堪躲开。
“我真的可以帮你找到母亲!”
“我想告诉你,她在你父亲的卧房。”
女孩呆了一瞬,又马上愤怒地向霁鸳冲来,蠕虫也跟着她的情绪暴怒着。
“不可能!母亲早就不在了!”
“在在在!别怒啊宝宝!”霁鸳一路在书架中拼命穿梭。“我可以现在就去帮你把你妈偷出来!”
所幸女孩在过于生气时好像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传送,不然霁鸳这会满身都要被抓腐烂了。
“骗子!都是骗子!”
“不是不是,你信我!你是记得你母亲死亡后身体腐烂了对吧,但是她的头还在!一直在你父亲的卧房里!”
“……”
似乎是说中了,女孩连同蠕虫身形一顿。
“想见到你母亲吗?”
鬼一不追,霁鸳就又恢复了那从容的表情。
“我可以帮你。
女孩空荡荡的眼眶望着霁鸳。
“我不信你,你也是和魔鬼做交易的坏人。”
“那你说,怎么样才可以相信我嘛?”
女孩看到对方因剧烈运动而喘着气,却支着书架对她轻轻笑着。
似乎并不害怕。
“……”是很好闻的花草香。
令人安安心心的,不自觉就会平静下来。
女孩思考了一会。
低头,从娃娃的脖子后面掏出了什么东西递过来。
霁鸳接过,是俩血淋淋的眼球。
“?送我的?”
“?监视你的……”
“哦,怎么用?”
女孩抬头,两个眼珠子也咕噜噜转过面盯着霁鸳。“新鲜的伤口,放进去。”
“昂,然后呢。”
“没有了。”女孩顿了一下。“可以放在刚才的伤口里。”
却见霁鸳刮开了自己右锁骨上的皮肤,将眼球放了进去。
“我恢复得比较快,那个伤口不知道能不能算全新的——这里视野好。”
“……”
霁鸳对着女孩眨了眨眼。
她似乎没注意到,放眼睛的区域已经开始发暗。
深浅不一,像有虫子在肌肤下方蠕动。
“相信我,我也是想结束这一切的。”
“小珍妮弗,帮个忙呗。”